幽影遁水梭拖着黯淡的灵光,如同受伤的海兽,艰难地冲破了那层粘稠的魔气屏障,重新回到了相对清澈的海域。阳光透过层层海水,投下斑驳摇曳的光柱,久违的、属于正常洪荒海域的生机气息扑面而来,让梭内劫后余生的众人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然而,身后的威胁并未完全消除。那半步金仙级别的魔鲸首领,带着三头手下,依旧在不依不饶地追击,只是脱离了高浓度魔气环境后,它们的速度似乎受到了一丝影响,追击的执念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疯狂不顾一切。
“它们似乎不敢远离魔气源头太远?”墨辰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看着罗盘上后方那几道虽然依旧强横但追击势头略缓的气息。
“或许那混沌魔神残骸的影响范围有限。”王煊沉声道,脸色依旧凝重,“但不可大意,全力催动遁水梭,尽快返回金鳌岛!”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吞服丹药,竭力恢复法力,支撑着遁水梭向着金鳌岛方向疾驰。
林凡盘膝坐在梭内一角,表面是在调息,实则在快速整理着此行的收获与思绪。混沌魔神遗迹、被魔道篡改的祭坛、能制造黑潮侵蚀生灵的仪式、以及那柄封印魔神骸骨的破魔陨铁长矛……这些信息碎片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真相:有未知的魔道势力,正在利用甚至复苏混沌魔神的力量,在封神大劫的阴影下兴风作浪。
“系统,提交‘调查黑色潮汐’任务。”
【叮!任务“调查黑色潮汐”提交。信息核查中……】
【探查深度:高。成功查明黑色潮汐源头(被篡改的混沌魔神祭坛)、性质(混沌魔气衍生物)、初步关联(未知魔道势力)。发现关键证据:混沌魔神(幽渊之噬·蒙卡特)遗骸及被污染仪式。】
【任务评价:卓越。】
【任务奖励发放:因果点4500点,特殊抽奖机会一次。】
丰厚的奖励让林凡精神一振,尤其是那一次特殊抽奖机会。他没有立刻使用,而是继续思考。此事关乎重大,必须尽快上报。但上报给谁?如何上报?全部和盘托出,势必暴露自己过多的秘密(如系统、壬水之精的精准运用等)。必须有所取舍。
数个时辰后,金鳌岛那熟悉的、如同巨鳌伏波般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幽影遁水梭没有返回外围区域,而是直接驶入了虬首仙一脉核心驻地的黑水殿码头。梭体刚停稳,王煊便率先跃出,对迎上来的值守弟子急声道:“速去禀告师尊,王煊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
那弟子见王煊等人个个带伤,气息萎靡,梭体更是破损严重,不敢怠慢,立刻转身飞奔而去。
片刻后,众人被引至黑水殿深处一间守卫森严的静室。静室内,虬首仙已然在座,他依旧是那副魁梧雄壮的狮首人身模样,但此刻面色沉凝,不怒自威,周身隐隐散发的磅礴气息,让刚刚经历大战的林凡等人感到一阵心悸。
“师尊!”王煊上前,躬身行礼,随即将此行遭遇,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他重点描述了黑色潮汐的诡异、魔化海兽的强悍、海底峡谷中的混沌魔神遗迹与被篡改的祭坛,以及那具被封印的魔神骸骨。关于林凡动用壬水之精细节以及最后那扰乱感知的“咒法”,则一语带过,只强调林凡在此次任务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虬首仙静静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响声,整个静室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待王煊说完,虬首仙的目光落在了林凡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林凡,你很好。若非你,此次他们几个,恐怕凶多吉少。”
林凡连忙躬身:“师祖谬赞,弟子只是侥幸,若非王师叔与诸位师兄拼死相护,弟子早已葬身魔腹。”
虬首仙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对那祭坛上的刻痕,以及那魔神骸骨,可还有更细致的发现?”他显然注意到了王煊汇报中一些模糊之处,直接向亲历细节的林凡发问。
林凡心念电转,早已准备好说辞。他上前一步,恭敬道:“回师祖,弟子对上古符文略有涉猎。那祭坛原刻痕,似与某种接引混沌本源的古老仪式有关,风格迥异于当今任何流派。而后覆盖其上的魔道符文,功能在于污染、转化生灵,并将其献祭,以维持或增强某种力量。至于那魔神骸骨……”
他顿了顿,面露凝重:“其核心魔性虽被那柄神矛大部分封印,但弟子靠近时,仍能感应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充满恶意的活性魔念,似在沉睡,又似在等待。那崩塌的祭坛,或许……并非终结。”
此言一出,静室内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王煊等人也是脸色微变,他们当时只顾逃命,并未像林凡这般近距离细致感应。
“活性魔念……等待……”虬首仙眼中精光暴涨,周身气息一阵波动,显然林凡的话触动了他某些认知。他沉默片刻,缓缓道:“此事,比想象中更复杂。混沌魔神……哼,看来有些沉寂太久的东西,忍不住要跳出来了。”
他看向王煊:“煊儿,此事列为最高机密,仅限于在场之人知晓,不得外传。执法殿那边,我会亲自去说。你们此次带回的消息,很重要。”
“是,师尊!”王煊肃然应道。
“你们辛苦了,先下去疗伤休息。赏赐稍后会送至你们洞府。”虬首仙挥了挥手,目光再次扫过林凡,带着一丝深意,“林凡,你留下。”
王煊等人依言退下,静室内只剩下虬首仙与林凡两人。
虬首仙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笼罩住林凡:“你可知,那‘幽渊之噬·蒙卡特’,在混沌魔神中,亦是以狡诈和侵蚀心灵着称?其魔念哪怕只剩一丝,也足以蛊惑金仙。”
林凡心头一紧,面上保持镇定:“弟子不知。当时只觉那怨念冲击凶险万分,全靠师门所传静心法门与偶得的先天水灵之气护住灵台,未敢有丝毫松懈。”
“先天水灵之气……嗯,确实是这些污秽之力的克星。”虬首仙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话锋一转,“你此次立下大功,想要何赏赐?”
林凡恭敬道:“弟子份内之事,不敢求赏。唯愿能继续为师门效力,并……提升修为,以应对未来可能之变局。”他表现得不卑不亢,又点明了对实力的渴望。
虬首仙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哈哈一笑,声震静室:“好!不居功,知进退,明大势!老夫果然没看错你!赏赐自然不会少了你。除此之外,你可愿入我黑水渊秘境修行三日?那里汇聚先天黑水精华,于你水属功法,当有大益。”
黑水渊秘境!林凡心中一动,那是虬首仙一脉的核心修炼之地,据说对其门下修炼《黑水玄功》有极大加成,对外人开放乃是极大的恩赐。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弟子愿意!多谢师祖厚赐!”林凡立刻躬身谢道。
“去吧,三日后,自有人引你前往。”虬首仙挥挥手,“记住,今日之事,勿要对第三人言。”
林凡再次行礼,退出了静室。
离开黑水殿,林凡回到听竹轩,心中却并不平静。虬首仙最后的态度,看似嘉奖,实则也是一种警告和进一步的笼络。他透露出的信息——混沌魔神魔念的危险性,以及对此事的高度重视,都表明洪荒的暗流,远比他想象的更汹涌。
“实力……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林凡握紧了拳头。黑水渊秘境是一个机会,必须好好把握。
他盘膝坐下,准备先查看一下系统奖励的特殊抽奖。
就在这时,洪晁却一脸神秘地匆匆来访。
“林老弟,你回来了!没事吧?”洪晁关切地问候了一句,随即压低声音,“俺刚听到一个消息,不知当讲不当讲。”
“洪兄但说无妨。”
“是关于那敖丙的!”洪晁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之色,“听说那小子不知倒了什么血霉,前几日在龙宫里突然心神不宁,狂性大发,砸了不少东西,还打伤了几名侍卫,据说连东海龙王都被惊动了,请了佛门的一位菩萨前去诵经安抚,才勉强平静下来。现在龙宫那边封锁了消息,但私下都在传,三太子可能是练功走火入魔,或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林凡闻言,瞳孔微缩,心中泛起波澜。因果转嫁……生效了!而且效果似乎比预想的还要好?佛门菩萨都惊动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淡淡道:“哦?竟有此事。或许是巧合吧。”
洪晁嘿嘿一笑:“管他是不是巧合,那小子跋扈惯了,吃点苦头也好。不过林老弟,你也要小心,龙族最是护短,敖丙在你这里吃了瘪,又莫名出了这档子事,难保不会有人把这笔账算到你头上。”
林凡点头:“多谢洪兄提醒,我晓得了。”
送走洪晁,林凡独自站在院中,望着云雾缭绕的金鳌岛深处,眼神深邃。
敖丙之事,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却印证了因果之力的玄妙与可怕。而混沌魔神遗迹的发现,则如同揭开了巨大冰山的一角。封神大劫之下,暗流汹涌,魔影幢幢,他这只意外闯入的蝴蝶,已经不可避免地卷入了这场席卷洪荒的巨大风暴之中。
前路,注定不会平坦。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静室。当务之急,是利用好黑水渊秘境的机会,提升实力,并好好规划一下,那一次珍贵的特殊抽奖,该用在何处。
风暴将至,唯有自身强大,方能搏出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