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涛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他看着林辰，眼神中的不甘和倔强，一点点褪去，变成了深深的羞愧和后怕。
如果这不是演习……
他不敢再想下去。
突然，他双脚猛地并拢，对着林辰，敬了一个无比标准、无比用力的军礼。
“林中尉！”
“我错了！”
这一声，吼得撕心裂肺。
周围几个路过的护士和伤员，都被吓了一跳，纷纷侧目。
林辰看着他，眼神中的冰冷缓缓散去。
“行了，别在这儿杵着了，坐吧。”
“是！”
陈国涛放下手，规规矩矩地在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腰杆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听训的小学生。
气氛，一下子又缓和了下来。
陈国涛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好奇。
“那个……林中尉，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
“您怎么也在这野战医院里泡着？您也受伤了？”
林辰闻言，嘴角一撇，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受伤？”
“你想多了。”
“这次演习，我们狼牙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过来溜达一圈，给你们这些主力当个陪练。”
“我就是单纯觉得医院里清净，躲个懒而已。”
陈国涛：“……”
林辰瞥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你知道你这次，错在哪儿了吗？”
陈国涛一愣。
“错在哪儿？”
“就错在，你们把‘演习就是实战’这句话，只当成了一句口号，挂在嘴上，却没有真正刻进脑子里。”
林辰慢悠悠地说道。
“你们接到命令，急行军一百二十公里，奔袭我们的后方指挥部，对吧？”
陈国涛点了点头。
“没错，这是我们的任务。”
“然后呢？”林辰追问，“你们是不是为了抢时间，一口气跑完了全程？中间几乎没有休息？”
陈国涛再次点头，脸上露出疑惑。
“蠢！”
林辰毫不客气地骂道。
“一百二十公里的武装越野，就算是铁打的人，跑下来也得脱层皮！”
“你们把所有的体能，都耗在了赶路上。等你们赶到目的地，人也累成狗了，还剩下多少战斗力？”
“而我们呢？”
林辰笑了笑。
“我们早就通过各种侦察手段，把你们的行进路线摸得一清二楚。”
“我们压根就没动，就在你们的必经之路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
“等你们这群精疲力尽的兔子一头撞进来，跟打靶有什么区别？”
陈国涛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可是……军令如山，要求我们必须在规定时间内赶到……”陈国涛还在试图辩解。
“所以说你蠢！”
林辰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谁让你们不遵守军令了？我是说你们的方法有问题！”
“你们完全可以把体能进行合理分配，跑一段，休息一段。”
“就算晚到一两个小时，又能怎么样？总比全军覆没强吧？”
“体能，才是你们完成任务最大的本钱！”
“没有了体能，你手里拿的就算是激光炮，那也是一堆废铁！”
陈国涛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低着头，懊悔的情绪像是潮水一样，将他整个人淹没。
林辰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
“我再给你做个假设。”
“如果，你们的体能还有富余，在渡河之后，完全可以找个隐蔽的地方潜伏起来，用一两个小时恢复体力。”
“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对我们的指挥部发动突袭。”
“到时候，鹿死谁手，可就不好说了。”
“甚至，你们还有可能完成斩首，达成你们的战略目标。”
陈国涛听着林辰的复盘，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可惜……没有如果。”
“对，没有如果。”
林辰点了点头。
“所以，记住这次教训。在战场上，光有勇气和蛮力是不够的，还得有脑子。”
陈国涛深吸一口气，再次站起身，对着林辰郑重地鞠了一躬。
“林中尉，谢谢你。”
“今天你给我上的这一课，我陈国涛记一辈子。”
林辰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行了，别整这些虚的了。”
陈国涛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年轻几岁的青年，心中最后的那点不服气，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他知道，自己这次，输得不冤。
望着林辰离去的背影，陈国涛久久无法平静。
脑子里，全是林辰刚才说的那些话。
这个年轻的中尉，身上笼罩着一层浓浓的迷雾，让他完全看不透。
“排长，咱们……回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庄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他已经送完了自己的小女朋友，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红晕。
陈国涛回过神来，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嗯，回……”
他刚说一个字，动作却猛地一顿。
只见林辰去而复返，正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林中尉？”
陈国涛有些疑惑。
林辰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了小庄。
“你小子，跟女朋友腻歪完了？”
小庄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挠着头，嘿嘿傻乐。
林辰又把目光转回陈国涛身上。
“这么急着回去干嘛？”
“人家小庄好不容易跟女朋友见一面，你这个当排长的，就不能给手底下的兵放个假？”
“再说，野战医院里这么多漂亮的小护士。”
“你把他带回你们那全是臭男人的侦察连，是不是有点不解风情？”
一番话说得小庄眉开眼笑，一个劲儿地给林辰递感激的眼神。
陈国涛则愣住了。
他没想到林辰会说出这样的话。
陈国涛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说道：“林中尉，我……”
“行了。”林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让小庄留在这儿吧，你也别急着走，陪我再聊聊。”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陈国涛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坐了回去。
小庄见状，冲两人敬了个礼，便一溜烟地跑去找自己的小女朋友了。
长椅上，又只剩下了林辰和陈国涛两个人。
“狼牙的选拔，很快就要开始了。”林辰忽然开口。
“你会去参加吧？”
“当然要去！”陈国涛几乎是脱口而出，眼神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狼牙，那可是所有侦察兵的终极梦想！”
“我做梦都想成为其中的一员！”
他的情绪很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