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要不是我那会儿正好踩在一块冰上滑了一跤……那棍子就砸我头上了！”他的喘息粗重得像破风箱。
“我爬起来就跑……他们就在后面追……我钻进一个堆垃圾的死胡同……缩在一个烂柜子后面……”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
“我听见……听见他们走到胡同口……”
王德福猛地停住，身体筛糠般的抖动骤然加剧，眼神死死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那恐怖的低语就在耳边回响。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
“说清楚！”林飞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你听见什么了？谁在说话？”
桌子沉闷的响声像是惊雷，炸得王德福浑身剧震。
他猛地回过神，眼神涣散，声音带着濒死般的颤抖：“是……是其中一个……一个……声音很哑，像……像砂纸磨……他说：’侯三哥说了，这老狗腿子知道得太多，手脚还不干净。周董明天出来前，必须让他永远闭嘴……做得干净点，扔老码头喂鱼。’另一个……另一个还骂骂咧咧……说……说我运气好……滑了一跤……还说……”
王德福的牙齿又开始疯狂地打颤，咯咯作响，话不成句：“还说‘明天……明天周董亲自出来……收拾姓王的……还有那个贱人董乐……一个都跑不了’……”
他猛地抱住头，彻底崩溃了。
“侯三……周琦……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他们根本没打算放过我！我帮他们办事……我……我只是按指令清空了柜子……可他们还是要杀我！我就是条用过就要扔的破抹布啊！”绝望的呜咽从他指缝里漏出来，在狭小的卡座里回荡。
卡座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王德福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侯三！
这个名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记忆深处，那个在圣诞夜当着我的面枪杀董乐弟弟的亡命徒，那个本该在监狱里吃一辈子牢饭的畜生！
周琦，果然是他！
他甚至在身陷囹圄之时，依旧能调动侯三这样的恶犬。
那句“明天周董亲自出来”，更如同一根冰冷的针，扎进我的神经末梢。
张文明那张在金鼎轩油腻伪善的脸孔瞬间浮现在眼前。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周董出来叙旧”！
不是恐吓的空话，是他保护伞权力运作的冰冷结果。
夕悦的脸色也变得煞白，她下意识地朝我身边靠近半步。
林飞紧锁着眉头，腮帮子的肌肉绷紧，拳头在腿上攥得指节发白，低声咒骂道：“操！姓张的狗东西，这么快就把人捞出来了？”
王德福的呜咽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王老板……王老板我错了！我有眼无珠！我被猪油蒙了心！”
他猛地抬起头，涕泪横流的脸上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欲，沾满污泥和血渍的手竟一把抓住了我放在桌上的手腕，冰冷粘腻的触感传来。
“柜子……柜子的东西……我知道！我知道它们被转移去哪儿了！周琦他信不过我……他只是让我清空……可最后一次转移的时候……我……我留了个心眼！我看见操作记录了！我看见了！”
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变得尖利，死死抓住我的手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记录！转移的地址！我能搞到！只要……只要您肯救我！给我条活路！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周琦这些年……他……他行贿的那些账……他走私的路线……保护伞……不止张文明一个！我……我可以作证！我手里……我手里还有点东西！”
我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
一个空空的保险柜，背后果然是又一次精心的转移。
王德福这条被逼到绝境的老狗，为了活命，终于开始反咬主人了。
“说重点！”
我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甩开他冰冷黏腻的触碰，声音冷得像冰。
“什么东西不见了？具体是什么？转移到哪里？谁操作的？”每一个问题都像锤子砸下去，不容回避。
王德福被我甩开，身体晃了晃，眼神慌乱地扫视着我们，语速飞快地交代。
“最后一次转移……就在您去银行前十分钟！并不是我亲自操作的！操作记录……我偷偷瞄见一眼……是……是行长级别的密钥指令！也是周琦的卡！接收的是一个新的临时保管箱……编号……编号好像是……c-09！就在我们银行总部大楼……地下金库的最里层！比b区更核心的区域！那个区域……需要双重权限才能进！”他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东西……东西……我虽然没经手……但周琦以前有一次喝多了……跟我吹嘘过……真正的账本……是几盘微缩胶卷！还有……还有一本加密的黑色硬壳笔记本！另外……就是一些……一些照片……他偷拍的……都是要命的把柄！胶卷……胶卷里好像就有他和那个‘w’，还有其他什么大人物交易的影像！笔记本……密码是……是‘’开头，后面应该还有……”
微缩胶卷？
加密笔记本？
偷拍照片？
周琦这老狐狸，竟然谨慎到这种地步！
把账本数字化，用最原始却最安全的方式存储。
尤其是那些偷拍照片，简直就是悬在那些保护伞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还有……”王德福喘了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救命的关键。
“那个‘w’……张文明……周琦给他送钱……从来不走银行！走的是……是古董！通过一个……叫什么‘博古斋’的店！老板姓金！周琦让人把现金换成古董……再让金老板……以‘收藏馈赠’的名义送过去！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我……我帮周琦处理过几次这种事的银行流水伪装！博古斋……就在……在建设局家属院后门那条文化街上！”
古董洗钱！
一条隐蔽的输送通道！
张文明的狐狸尾巴，终于被王德福这惊弓之鸟抖落了出来。
夕悦迅速拿出随身的笔记本和笔，唰唰地记录着王德福吐露的关键信息：c-09临时保管箱、微缩胶卷、加密笔记本（密码……）、博古斋、金老板……
她的字迹快而有力。
“还有呢？”林飞的声音低沉如闷雷。
“侯三怎么出来的？周琦在里面怎么遥控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