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割裂大漠沉沉的黑暗。
赵构躺在火油车夹层中,鼻尖充斥着黄莲与羊血混合的腥苦气息。他闭目不动,手指却始终按在腰间龙渊剑柄上,指腹磨过冰冷的剑镡,触感如霜。
望远镜的铜框压着眉骨,透过狭缝,他能清晰看见自己那张“病榻”所在的营帐——幔帐低垂,烛火摇曳,赵鼎正坐在床前低声劝药,声音悲切:“官家……臣恳请您服下这安神汤,莫让旧疾再扰心脉。”
演得真像。
赵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心头却无半分轻松。就在两个时辰前,一滴混着羊血的“药汁”被细作悄然取走,藏入一枚青铜蟾蜍腹中,飞鹰掠影般射向北方荒原。那不是情报,是饵——而他,就是那条咬钩的鱼。
但谁才是真正的猎手?
子时三刻,天穹骤然翻涌,乌云如墨泼洒,遮尽星月。一股阴寒之气自四野蔓延,草木瞬间枯萎,连篝火都变成了幽绿色,焰心蜷缩如鬼爪。
来了!
赵构瞳孔一缩,全身肌肉绷紧如弓。
轰隆——!
一道黑影撕裂虚空,落地无声。十二具铠甲残破、眼窝燃着幽火的将领踏空而行,身后拖曳着长长的怨魂尾焰,所过之处,沙石凝结成冰。
为首者披黑袍,面覆骨面具,面具上刻满扭曲符文,手中握着一枚泛着血光的钉状物,正是黑袍使者!
“天子之魂,万劫归墟的钥匙。”他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今夜,我以你为祭,唤醒沉睡百年的白骨真尊!”
他一步踏入寝帐,狞笑逼近那“昏睡”的赵构。
赵鼎猛地抬头,颤声道:“住手!官家已命悬一线,岂容尔等亵渎!”
“命悬一线?”黑袍使者冷笑,骨指抚过魂钉尖端,“正好,死人比活人更容易打开冥门。”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手,将“魂钉”狠狠刺入赵构胸口!
可就在钉尖没入刹那——
地面毫无征兆地塌陷!整张龙床连同“赵构”一同坠入下方深坑,轰然巨响炸开夜空!紧接着,轰!轰!轰!三层火药接连引爆,炽烈气浪冲天而起,猛火油池瞬间点燃,十二条复活将领尽数陷落烈焰之中,哀嚎声凄厉如鬼哭,甲片在高温中熔化滴落,如淌血的泪。
黑袍使者反应极快,暴退十丈,却被气浪掀飞,左臂直接炸断,血柱喷溅在雪地上,瞬间冻结成暗红冰棱!
“怎么可能?!”他怒吼,眼中满是惊骇,“他明明……明明已气息衰弱,执念缠身!怎会设下此局?!”
就在这时,一辆看似寻常的火油车突然爆裂开来,黑袍翻卷间,一道身影凌空跃出,手持长剑,衣袂猎猎,目光如电直锁黑袍使者——正是赵构!
“你说朕是容器?”他缓缓抬起剑锋,一步步逼近,玄甲在火光中泛着冷光,“那你告诉我,为何偏偏是我穿越至此?为何是我记挂着一个早已逝去的相父?为何是我,在看到岳飞蒙冤时,第一反应不是惧怕权臣,而是想挥刀斩了秦桧?”
黑袍使者踉跄后退,嘶声笑道:“因为你心中有漏洞!一个至死不忘的执念——诸葛亮!你的情感,你的悔恨,你的愧疚……都是我们最好的养料!你以为你在改变历史?不,你只是在完成宿命的轮回!”
赵构停步,忽然笑了。他反手从怀中抽出一张金纹符纸,贴于心口。
“灵魂净化符。”他轻声道,“系统奖励的最后一张底牌。”
符纸燃烧,金光顺着血脉蔓延全身,如春水融冰,涤荡着每一寸经络。他闭眼一瞬,脑海中浮现出成都武侯祠的香火缭绕,浮现出相父羽扇纶巾立于军帐的身影,浮现出那句“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千钧重量。
那一刻,他不再是刘禅,也不是赵构。他是承载着两个时代遗憾的人,是握着刀、要斩断宿命的人。
剑光起!
赵构猛然睁眼,龙渊剑劈下——却不是斩向黑袍使者,而是斩向两人之间那根肉眼不可见、却真实存在的“因果线”!那是由百年怨念、帝王悔恨、忠臣悲怆交织而成的执念之链,漆黑如墨,缠绕如蛇。
剑落如雷!
金光炸裂,天地失声!
“啊啊啊——!!!”黑袍使者发出非人惨叫,面容急速扭曲、干瘪,皮肤龟裂剥落,仿佛百年时光在一息内浓缩碾过,骨面具崩碎飞溅,露出底下一张布满皱纹的枯脸,竟与赵鼎有三分相似!
他的身体开始萎缩,双目凹陷,骨骼噼啪作响,最终轰然倒地,化作一具通体漆黑、布满裂纹的干尸,风一吹,便簌簌掉渣。
风,静了。
火焰仍在燃烧,映照着赵构冷峻的脸。他缓步上前,蹲下身,伸手探入干尸怀中,指尖触到一块温润却带着邪意的玉石。
他取出——是一块血玉,通体猩红,内里封存着一丝漆黑如墨的气息,微微蠕动,似有生命在呼吸。
就在他触碰的瞬间,脑海轰然响起冰冷机械音:
【叮——检测到高浓度怨念载体】
【物品识别:白骨天尊意识残片·载体编号七】
【警告:该残片具备自主寄生倾向,建议立即封印】
赵构盯着那丝黑气,眼神渐冷如冰。“原来如此……你们不止一个。”
他缓缓收起血玉,望向北方无垠雪原。那里,风沙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地脉的震动透过靴底传来,沉闷如心跳。
【龙蜕现形】
干尸在风中化作飞灰,唯有一块血玉静静躺在焦土之上,如凝固的心脏般搏动着幽光。
赵构俯身拾起,指尖触到那丝漆黑气息的刹那,仿佛有千万冤魂在他血脉里低语,冰冷、扭曲、带着腐朽的执念,要将他拖入无尽深渊。
【系统提示:共九具分身散落天下,集齐可唤醒本体。
警告:本体觉醒将引发‘国运崩塌’级灾难,倒计时开启——剩余七十二日。】
机械音落下,血玉背面突然浮现出一道隐秘纹路——是一幅地图,线条古拙却精确无比,勾勒出漠北冰原深处一座倒悬于虚空的石殿轮廓,殿宇檐角皆朝下,如坠幽冥。
殿心标注“心室”,旁侧一行小字,墨迹似以人血书写,触之生凉:
“以双心共生者为引,可启龙蜕之门。”
赵构瞳孔骤缩。双心共生?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系统首次提示“国运危机”时,曾让他选择一项代价换取延长赵鼎寿命——那是他毫不犹豫献祭了“帝王气运”,换来十年阳寿。而赵鼎也曾在病榻上喃喃:“臣与官家,似有命理相连……仿佛两心同跳,一损俱损。”
原来如此。这不是巧合,是宿命的锚点,是敌人布了数十年的局。
白骨教要的从来不是皇帝的血,而是一个愿为臣子赴死的君王之心——唯有这样纯粹的情感执念,才能激活“龙蜕”,唤醒沉睡百年的白骨天尊本体。
“呵……”赵构冷笑一声,将血玉紧紧攥入掌心,任其邪气刺肤渗血,血珠滴落,在玉面晕开又被吸收,“你们算尽天机,却不知——我赵构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能替相父挡下那一场秋风五丈原。”
他抬头望向北方。风雪未歇,天地苍茫,仿佛有一座无形巨殿正从时间尽头缓缓升起,檐角垂落的冰棱,如悬在头顶的利剑。
【赤焰再燃】
三日后,大漠边缘,征北大营。
战鼓停歇,万军肃立。寒风吹过甲胄,发出整齐的嗡鸣,如大地的呼吸。
中央高台之上,赵构一身玄甲,披猩红大氅,手握赤铜令柱,柱身刻满“镇魂”古篆,在阳光下泛着暖光。
他目光扫过岳飞、韩世忠、赵明远等诸将,最后落在身旁那个清瘦却挺拔的身影上——赵鼎站在那里,眼神平静,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鬓角新添的白发在风中微颤。
“相父。”赵构轻声道,声音透过寒风传遍大营,“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躲在宫墙内看忠臣蒙冤的懦夫了。”
说罢,他猛然将令柱插入火坛!
轰——!
原本应燃起赤红烽火的“赤龙令”,竟爆出幽蓝火焰,如鬼魅跃动,直冲云霄,焰中似有无数虚影嘶吼挣扎,那是被点燃的冤魂邪祟。
寒风呼啸,却压不住那火焰中传出的凄厉哀嚎,仿佛百年积怨在此刻倾泻。
【叮——“追魂令”已激活,目标锁定:白骨天尊意识残片·坐标更新】
【任务发布:剿灭邪祟本源,阻止龙蜕现世】
【奖励预览:巅峰积分x5000、活字印刷术改良版、国运提升卡x3(每张+1年寿命)】
赵构踏前一步,声音如雷贯耳,震得旌旗猎猎作响:
“诸将听令!三日后全军开拔,目标——漠北冰原,倒悬石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坚毅的脸,一字一句,响彻沙原:
“此去,不为复仇,不为疆土,只为告诉天下——没有哪个忠臣,该死在阴谋里;也没有哪个君王,会眼睁睁看着他的相父被人当成祭品!”
万军静默一瞬,随即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怒吼:“誓随官家!踏碎邪殿!”
战旗猎猎,刀锋映雪,甲胄的寒光连成片,如冻结的星河。
而在极北之地,千年不化的冰川深处,那座倒悬于虚空的石殿,尘封的巨门微微震颤,门环上的骷髅头缓缓转动,眼窝中燃起幽绿鬼火,仿佛一只沉睡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第一只眼睛。
风更冷了。
赵构立于高台,望着远方雪幕,低声自语,语气坚定如铁:“等着吧……这一次,换我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