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外,晨雾宛如轻纱,尚未完全消散,岳飞那身玄色披风已被凛冽的山风掀起一角。
他稳稳勒住胯下的青骓马,目光如炬,凝视着雾中若隐若现的关隘。喉结微微滚动——这道曾让宋军屡次受挫、折戟沉沙的雄关,在他眼中,此刻不过是一块亟待开凿的顽石罢了。
“火头军!”他利落地翻身下马,靴跟重重碾过地上的碎石,发出清脆声响,“把油布掀了。”
顷刻间,二十辆覆盖着灰布的大车同时掀开,晨雾之中,黑沉沉的炮管骤然显露。
这些从系统兑换而来的青铜火炮,炮身上铸刻的“万物兴邦”四字,此刻在雾气里泛着冰冷的光泽,仿佛在默默诉说着使命。
炮手们早已严阵以待,候在车旁,他们腰间的火折子被攥得发烫。要知道,这可是赵鼎连夜从后方紧急调来的宝贝,每门炮都精心配备了三十发实心弹,就连火药,都是用系统积分兑换的高纯度硝石精心混制而成。
“点炮。”岳飞的声音轻得如同一声叹息,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比那激昂的战鼓更能震撼人心。
第一声轰鸣如雷霆般撕裂晨雾之际,雁门关上的金军哨兵正百无聊赖地啃着冷饼。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刹那间,只见一团黑影如流星般破空袭来,“轰”的一声,重重撞在城门左侧。
青砖如暴雨般飞溅开来,半座箭楼在巨响中轰然坍塌,碎石“噼里啪啦”地砸落在他脚边,吓得他手里的饼“啪”地掉落在地。
“敌袭!敌袭!”哨兵惊恐的尖叫声,混着漫天尘土,瞬间炸开。
紧接着,第二炮、第三炮接连而至。
这次,目标直指城门。青铜弹丸裹挟着熊熊火星,如猛兽般狠狠撞在厚重的榆木门板上,木屑与铁铆四处飞溅。
第四炮轰然响过,半扇城门彻底歪倒,露出后面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的守军。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威力巨大的利器,一时间,有人抱着脑袋拼命往女墙后面钻,有人提着刀慌不择路地往马厩方向跑去,就连那号角声,都吹得走了调,完全没了往日的威严。
“牛皋!”岳飞迅速抽出腰间银枪,枪尖如闪电般直指城门缺口,“带你的敢死队上!”
“得嘞!”牛皋那粗犷的嗓门,混着马嘶声,炸响在众人耳畔。
这位黑面将军身手矫健,跨上枣红马,背后三十名精壮汉子紧跟其后,纷纷翻身上马。他们每人腰间都别着从系统兑换的火铳,胸前还挂着两枚手雷,气势汹汹,宛如即将喷发的火山。
牛皋用力一挥手中铁鞭,大声吼道:“都给老子记大声,先收拾城上的弓箭手!”
火铳的爆响声几乎与马蹄声同时响起,如爆豆般密集。
牛皋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手中火铳喷射出蓝色的火焰,城墙上正往下扔滚木的金军弓箭手“啊”的一声,惨叫着栽倒在地。
敢死队迅速分成三队,两队沿着城墙根进行扫射,一队则径直扑向城门缺口。
手雷在敌群中轰然炸开,火光冲天,牛皋已然勒住马,手中铁鞭如蛟龙出海,扫倒两个举刀扑来的金兵,畅快地骂道:“奶奶的,这可比当年用钩镰枪破连环马还来得痛快!”
岳飞屹立在炮阵之后,目光紧紧盯着缺口处如怒涛般翻涌的宋军旗帜,左手死死攥住腰间的虎符。
虎符上“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刻痕,深深硌得掌心发疼。这可是赵构亲手赐予他的,当日在誓师台上,官家拍着他的肩膀,目光坚定地说:“岳帅,朕要你带着这虎符,将燕云十六州的地图,重新铺展回汴京的龙案之上。”
“前军压上!”岳飞振臂高呼,声音响彻云霄。
三十面“岳”字旗同时展开,猎猎作响,八千步兵如汹涌潮水般,向着缺口处迅猛涌进。
金军的刀枪还未来得及列成阵势,便被火铳和手雷冲击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有金将挥舞着长刀,大声呼喊着“结阵”,试图稳住阵脚,却冷不防被流弹击中胸口,一个踉跄,栽进了护城河中。
此时,东侧山路上,王彦正紧盯着怀中的怀表。这可是从系统兑换的精密仪器,指针刚好指向辰时三刻。
他缓缓摘下头盔,额间那道“赤心报国”的刺青赫然醒目。紧接着,他反手用力一挥,大声下令:“放!”
埋伏在灌木丛中的弩手们整齐划一地扣动扳机,利箭如蝗虫般,铺天盖地扑向山脚下的金军骑兵。
完颜宗望派来的三千援军正急匆匆地往雁门关赶来,却突然被从两侧山梁滚滚而下的木石砸中前队。马群受到惊吓,嘶鸣声此起彼伏,后队又遭到弩箭的攒射,一时间,人仰马翻,混乱不堪。
王彦飞身跃上马背,八字军的战旗在他身后猎猎作响,宛如燃烧的火焰。他振臂高呼:“儿郎们!当年咱们在太行山上,哪怕吃树皮都没怕过金人,今日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八字军’!”
在震天的喊杀声中,金军的铁浮屠还未来得及展开阵势,便被王彦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有金将试图组织反击,却惊愕地发现,对面冲来的宋军人人手持短柄火铳,靠近了便开枪射击,稍远一些便甩手雷。这哪里是普通步兵?分明就是移动的火药库,所到之处,硝烟弥漫,让金军胆战心惊。
与此同时,雁门关北二十里的金军营寨里,张荣的骑兵正小心翼翼地贴着山壁行进。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火折子,火折子上还带着自己的体温。这可是出发前赵构亲手塞给他的,官家还特意叮嘱:“烧粮仓要烧得彻彻底底,朕要金人连一粒马料都剩不下。”
月上中天,洒下清冷的光辉。寨门的哨兵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忽然,他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马嘶声,刚要张嘴喊“口令”,颈后便猛地挨了一记手刀,顿时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张荣身手敏捷地翻身上墙,“刺啦”一声,擦亮火折子,毫不犹豫地抛进堆满粮草的木棚。
刹那间,火舌如狂龙般窜起,映得他脸庞一片泛红。
他迅速抽出腰刀,大声怒吼:“烧!给老子往死里烧!”
二十队骑兵宛如二十把锋利的火刀,见棚就点火,见车就劈砍。
谷草燃烧起来的焦味,混着油脂的香气,很快弥漫了整个营寨。
金军守粮的百夫长提着刀,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却正好撞上火铳的枪口,“砰”的一声,直直倒在粮堆里,再也没能爬起来。
等完颜宗望的亲卫匆忙赶到时,粮仓早已化为一堆余烬,就连埋在地下的腌肉,都被烧得滋滋冒油,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报——雁门城门已破!”
“报——东侧援军被王将军击溃!”
“报——北营粮仓被焚,粮草尽毁!”
第三道当捷报飞速传到岳飞营帐之中时,他正用银枪挑开金军守将的帅旗。
旗面上“完颜”二字,被枪尖挑得粉碎,碎片纷纷扬扬,落在满是血迹的青石板上。
他解下腰间的酒囊,仰头猛灌了一口。这可是出发前赵构特意让人送来的剑南春,官家还说:“等破了雁门,就用这酒来祭旗。”
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淌进甲缝之中。他凝视着城楼上重新升起的“宋”字旗,忽然,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这笑声起初很轻,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接着,越来越响,仿佛要冲破云霄,震得胸前的护心镜都止不住地颤动。
旁边的亲兵被吓了一跳,却见他伸手抹了把脸,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大声说道:“告诉官家,末将不负所托……雁门关,收回来了!”
此时,从临安到雁门关的官道上,赵构正策马狂奔,风驰电掣。
他身着龙袍,外罩玄色披风,发冠被狂风吹得歪斜,却全然顾不上整理。
陈青在后面焦急地呼喊:“官家慢些!”他只是匆匆挥了挥手。三日前,接到岳飞“克日破城”的密报后,他便再也坐不住了。
此刻,马蹄声如鼓点般急促,他仿佛已经听见了雁门百姓那热烈的欢呼,仿佛看见了相父正站在城楼上,眼中映照着“宋”字旗的耀眼红光。
当赵构的马队如疾风般出现在雁门关外时,城门口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
百姓们纷纷捧着刚蒸好的馒头、热气腾腾的小米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高高举着“还我河山”的木牌,神情激动。还有一群孩童,兴高采烈地追着宋军的马蹄奔跑,把手中的野花,轻轻塞进士兵的箭筒之中。
“官家!”岳飞快步迎上前去,铠甲上还沾染着斑斑血渍,单膝跪地,恭敬说道,“末将幸不辱命。”
赵构迅速翻身下马,伸手去扶他,指尖触碰到铠甲上的血痂,动作突然顿住。
他凝视着岳飞眼底布满的血丝,又将目光投向城楼上站得笔直的赵鼎。那位曾经被贬黜的赵鼎,此刻腰间挂着“枢密使”的银鱼符,正朝着他微微颔首。
“相父。”赵构轻声唤了一句,声音却瞬间被百姓如潮的欢呼声淹没。
赵鼎缓缓走下城楼,靴底轻轻蹭过青石板上的焦痕。
他望着城墙上新出现的炮眼,又看了看街边跪迎的百姓,思绪忽然飘回到二十年前在成都的丞相府。那时,小皇帝紧紧攥着他的衣袖,目光坚定地说:“相父,等我长大了,要帮你一起北伐。”
“官家,”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雁门关乃是燕云十六州的门户。臣建议在此设立北伐前哨站,囤积粮草,修建炮厂……”
“好。”赵构接过图纸,指尖轻轻抚过“前哨站”三个大字,“明日召集众将议事,你我……还有岳帅、王彦、张荣,好好合计合计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他缓缓转身,望向北方,那里的天空正飘浮着几缕阴云。
风卷着尘土,扑面而来,打在脸上,他却畅快地笑了。这风里,有铁锈的味道,有焦糊的气息,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快之感。
就像当年在成都城楼上,相父指着北方,神情凝重地说“此诚危急存亡之秋”时,他紧紧攥着的小拳头里,藏着的那点始终不肯熄灭的火焰。
“这只是开始。”他低声说道,声音被风卷向更北的方向,“真正的决战,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