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血未干,朝局已沸。
赵鼎昏厥三日,丞相府闭门谢客,太医轮番进出,药炉昼夜不熄。
临安城的风,却早已不是药香能压住的了。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一张张墨迹未干的小报如毒蛇般悄然游走——《临安纪闻·秘录》。
封面朱砂题字,触目惊心:“相权凌驾君权之上,赵鼎密谋换主!”其后附一页影摹手札,笔锋苍劲,落款赫然是“赵鼎亲书”,内容更是诛心至极:“德基非真天子,不过执念所化之傀儡,国柄当归正统宗室。”
谣言如野火燎原。
更有甚者,钱塘湖畔一座荒废多年的陆公祠,被人撞破七具尸体横陈殿中,皆蒙面覆巾,衣饰隐现皇城司暗纹。
每具尸首胸口,均以利刃刻下四个深可见骨的字——还政于宗。
消息传入宫中时,赵构正立于御书房铜镜前,指尖轻轻抚过胸前那枚已碎裂成灰的玉牌残痕。
他没有说话,只淡淡问了一句:“查到了吗?”
赵明远跪伏在地,声音压得极低:“回官家,死者指甲缝中残留朱砂墨,经系统比对,与礼部特供赵允弼府文书所用墨锭同源。产地徽州汪记,全临安全年仅配给三十六两,其中二十八两流入其府。”
赵构笑了,笑得极轻,也极冷。
“好一个‘为民请命’的老臣,好一出‘清君侧’的旧戏。”他缓缓转身,目光如刀,“那就……陪他们演到底。”
五日后,御前议政。
数位白发苍苍的老臣联名上书,请求暂停军屯改制,言辞恳切:“兵农合一,本为强国,然推行过速,百姓疲于应付,民心浮动,恐生变乱。”
赵构端坐龙椅,袖中手指微微一动——系统界面无声浮现:【任务更新:平定宗室叛意·进度17%】。
他忽然拍案而起,声震大殿!
“尔等口口声声为民!可曾北望一眼?可曾听闻幽燕之地,孩童以树皮为食,妇人割肉活祭龙脉,只为求金人少屠一村?!”他怒目圆睁,指节敲在奏章上,“你们怕扰民?那朕问你,是今日改制作痛,还是百年屈辱亡国灭种更痛!”
群臣噤若寒蝉。
“即日起,彻查‘血诏案’!”赵构冷冷环视,“此案关乎社稷根本,由赵允弼领衔主审,三日内呈报初情!若有包庇,同罪论处!”
退朝钟响,百官鱼贯而出,唯岳飞被留于偏殿。
殿内烛火摇曳,赵构望着这位一生忠烈的元帅,良久,才低声叹道:“朕不信你……但得让天下人信你真有反意。”
岳飞身躯一震,抬头看向官家,眼中悲怆与明悟交织。
那一夜,岳家军府邸闭门落锁。
次日清晨,兵符送抵枢密院,岳飞称病不出,谢绝一切访客。
民间哗然。
“岳帅交权了!”
“定是受了丞相蛊惑,意图逼宫!”
“听说他暗中联络韩世忠旧部,要在中秋起事……”
流言愈演愈烈,而赵构始终沉默。
直到第三日深夜,柳清婉捧着一卷新誊《封爵录》走入御书房,指尖微颤:“官家,依您吩咐,副本已录毕。”
赵构接过,目光扫过一行字,唇角微扬——“张怀义,贬琼州司户参军”,而在副本中,却赫然写着:“崖州都督府记室”。
一字之差,权柄天壤。
此职虽虚衔无兵,但依前唐旧制,凡都督府记室,可调阅边军往来文书,甚至代签急令。
若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足以伪造军令、煽动边将。
“放出去。”赵构淡淡道,“让该看的人,都看到。”
三日后,子时。
礼部档案房外细雨绵绵,一道黑影翻墙而入,身披商贾长袍,直奔《封爵录》原件存放处。
他刚抽出书匣,四周灯笼骤亮!
“拿下!”
赵明远率禁军破窗而入,当场擒获此人。
搜身得密信一封,盖有吏部暗印,署名李崇安。
刑部大狱,火把通明。
酷刑未施,李崇安已崩溃招供:“尚书大人说……只要岳飞倒台,赵鼎病亡,再扶一傀儡天子,便可重立‘共治之约’,还政宗室,恢复太祖旧制!”
“谁是幕后主使?”赵明远厉声喝问。
李崇安颤抖着吐出二字:“赵……允弼。”
赵构在御书房听完汇报,只是轻轻摩挲着腰间佩剑,剑穗上还系着一块从丞相府带出的旧布条——那是赵鼎常用来擦拭羽扇的素绢。
他闭上眼,脑海里仍是那晚玉牌碎裂时,星河倒卷、巨眼睁开的画面。
“融合程序倒计时:六日。”
他还剩六天。
六天之内,必须清除所有隐患,否则一旦系统启动,万一生变,他连护住赵鼎的力量都将失去。
窗外雷声隐隐,乌云压城。
赵构起身,走向殿外高台,俯瞰整座临安。
万家灯火中,藏着多少双觊觎皇权的眼睛?
他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想夺我的江山?”
“那就看看,是你们的阴谋快,还是朕的铁网更快。”
七日后,圜丘祭坛将启。
素袍、焚香、告祖平乱。
而此刻,风雨欲来,龙鳞已动。
【金殿断链】
圜丘之上,素袍猎猎。
七日风雨酝酿至此,终在这一日劈开苍穹。
赵构立于祭坛中央,脚下是象征天圆地方的三层玉台,头顶乌云裂开一线天光,仿佛上苍亦要俯视这场清算。
他手中捧着那卷墨迹犹新的《封爵录》副本,纸页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崖州都督府记室”七个字,如刀刻入人心。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正统’?”赵构声音不高,却穿透雷鸣,响彻整个祭场,“一个早已伏法的叛将张怀义,竟可执掌边军文书之权?谁给的胆子?谁动的手脚?”
百官屏息,无人敢应。
赵明远一声令下,铁甲禁军押解李崇安与六名涉案官员跪伏台前,镣铐撞击声惊起栖鸟无数。
李崇安面如死灰,浑身颤抖,口中喃喃:“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赵构冷冷俯视。
不等回答,他已抬手——
“勾结逆党,私改国典,图谋废立,动摇国本!”一字一顿,如锤击钟,“斩!”
刀光骤起,血柱冲天。
第一颗头颅滚落玉阶时,群臣齐齐后退一步。
鲜血顺着白玉阶梯蜿蜒而下,染红了镌刻“风调雨顺”的石碑。
六具尸身倒地,祭坛之下寂静如坟。
赵构转身,目光扫过全场,唇角微扬,却无半分笑意:“自今日起,若有再提‘共治’二字者,与此同例。”
话音落下,风止,云散,一道金光破空而降,洒在他肩头。
仿佛天地也为之正名。
系统提示悄然浮现:
【任务完成:平定宗室叛意·进度100%】
【奖励发放:国运提升卡x3、火炮改良图纸(连发式)】
【皇道威仪·进阶成功,武将忠诚阈值突破临界,‘因果反噬’风险降低40%】
他闭了闭眼,终于松下一口气。
那一夜,临安全城灯火尽熄,唯丞相府一灯如豆。
赵构独自踏进赵鼎寝殿,脚步极轻,似怕惊扰了什么。
屋内药香弥漫,赵鼎倚枕而坐,手中一卷《春秋》翻至“郑伯克段于鄢”,烛火映着他苍白的脸,眼角皱纹深如刀削。
床边小几上,压着一页泛黄残纸——那是刘禅幼年抄写的《孝经》片段,字迹歪斜,却一笔一划极认真。
“相父。”赵构低声开口,嗓音沙哑,“若我成了人人惧怕的暴君……您还会认我吗?”
赵鼎缓缓抬头,眼中并无责备,只有深不见底的温柔。
他轻咳两声,抬手抚过那页旧纸,笑道:“孔明教阿斗读《孝经》,不是为了让他做仁君,而是让他明白——仁不在宽,而在决断。”
话音未落,窗外忽钟鼓齐鸣!
非礼乐之奏,非报更之响,而是系统独有的警示音律,在寂静深夜中轰然炸响:
【融合程序启动倒计时:三日】
与此同时,床头油灯无风自动,火苗猛地一颤,竟从中分裂出两簇幽蓝焰心,缓缓交织,宛如古绳打结,又似命运重续。
赵构瞳孔微缩,死死盯着那团火焰——他知道,这是系统的异象,更是天命与宿命的交汇征兆。
而就在此刻,宫外暗巷中,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悄然停驻于赵允弼府邸后门。
一名老仆捧着一只檀木匣匆匆而出,匣上刻着太庙铭文,隐隐透出香灰气息。
赵构站在窗前,望着远方沉沉黑夜,忽然低语:“快了……都快了。”
只是这一次,他不知是谁先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