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嘉峪关前的荒土上尸横遍野,青紫的面容、黑沫溢口,像是地狱提前打开了门缝。
风一停,连火焰都熄了,天地间只剩死寂与腐气交织的压迫感。
赵构立于马首,龙袍在微风中轻扬,眸光却如寒铁淬火,一寸寸扫过那些僵硬的尸体。
他没有下令进攻,也没有退兵,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在听死者无声的控诉。
“官家……”李婉儿快步上前,医囊沉甸甸压在肩头,脸色苍白却不退缩,“容臣查验。”
赵构点头,声音低沉:“活着的,一个别放过;死了的,也要说出真相。”
她俯身,指尖轻轻拨开一名士兵喉间衣领——一道细如发丝的刺痕赫然浮现,几乎与皮肤纹理融为一体。
她瞳孔一缩,迅速取出银针探入鼻腔、舌底,又割开胃囊,取出尚未完全消化的药渣。
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张泛着微光的试纸,轻轻覆上。
刹那间,试纸上金纹蜿蜒而起,如同活虫游走,最终凝成两个古篆:金蚕蛊毒。
“不是疫病!”李婉儿猛地抬头,声音带着震颤,“这是人为投毒!每日定点服药,控制发作时间……他们把守军当成了试验的牲畜!”
赵构眼神骤冷,指节捏得发白。
“所以,城没破,是因为他们还不想让守军死得太早。”他缓缓道,“他们在等一个时机——等这些人神志混乱,自相残杀,甚至亲手打开城门。”
远处,赵明远已带着水渠边搜出的陶罐残片归来。
徐小七蹲在地上,用琉璃管吸取碎片内壁残留的粉末,滴入特制铜盘。
片刻后,液体由浊转绿,再泛出诡异的灰芒。
“是‘傀儡涎’。”徐小七声音发紧,“系统资料显示,此毒由‘魂散粉’与‘骨奴膏’混合炼制而成,短期可使人亢奋如狂,夜战不疲;但连续服用七日以上,便会神智涣散,唯铃声是从。”
他顿了顿,咬牙道:“更可怕的是……它需要特定频率的铃声激活。而那铃声……正是白骨教每日黄昏诵经时所用的调子。”
赵构闭眼一瞬,脑海中浮现出那些黑袍人低首叩拜、铜铃轻摇的画面。
原来如此。
他们不是要攻城。
他们是想让城自己塌。
“传令!”赵构猛然睁眼,声如雷霆,“全军即刻佩戴浸过‘醒神油’的面巾,阻断毒气吸入!李婉儿,立即以‘逆瘟散’为基,配制解药‘清心丸’,三日内必须成方!徐小七,彻查水源、粮仓、通风口,任何一处可能藏毒之地,都不准遗漏!”
众人领命而去,唯有赵明远留在面前。
“官家,若他们察觉我们识破……必会提前发动。”
“那就让他们以为,我们还没醒。”赵构唇角微扬,眸中却无半分笑意,“准备一个死士,服下轻量毒素,半个时辰后出城喊降——就说,守将已死,北门愿献。”
赵明远一怔,随即会意:“您是要……引蛇出洞?”
“蛇不动,怎么斩?”赵构冷笑,“我要看看,是谁在幕后摇那口铃。”
夜色渐浓,北风卷沙。
一名面庞枯槁的士兵踉跄出城,跌跪在地,嘶声高呼:“嘉峪关守将暴毙!我等不愿再战,愿献北门,请大人速来受降!”
话音落下,四野寂静。
良久,远处沙丘蠕动,一队黑袍人悄然浮现,百余人列阵前行,步伐整齐,竟无一丝声响。
为首的男子手持青铜铃铛,缓步向前,铃声轻响——叮、叮、叮,三声短促,如咒语低吟。
就在他们踏入预定埋伏圈的刹那,两侧沙地轰然塌陷!
弩箭破空,火雷炸裂,赵明远率领皇城司如鬼魅杀出。
黑袍队大乱,惨叫四起。
混战中,赵明远直扑那持铃之人,一刀斩断其臂,夺下铃铛。
铃身入手冰凉,内部却有异样震动。
徐小七连夜拆解,发现铃心藏有一根微型陶管,轻轻一按,便喷出淡灰色雾气。
“果然!”他冷笑,“所谓法器,不过是精巧的毒器机关。这铃一响,毒雾随音波扩散,配合体内积毒,瞬间引爆‘傀儡化’反应。”
赵构站在地图前,手指缓缓划过嘉峪关南北两门。
“拓跋元庆……你以为人心可被操控,城池可被诅咒?”他低声自语,语气平静得可怕,“可你忘了,真正的屏障,从来不是砖石,而是清醒的魂。”
他转身,望向远方漆黑的敌营。
“既然你想听铃声……那我就送你一场,永生难忘的葬礼钟鸣。”
而在嘉峪关内,李婉儿正将最后一味药材投入鼎中,药汁沸腾,泛起淡淡金光。
她抬头看向南墙方向,那里隐约传来战鼓声——敌人,已经开始集结了。
【药破幻阵】
南门烽烟冲天,火把如蛇,敌军潮水般涌来。
拓跋元庆立于高坡之上,黑袍猎猎,手中断臂处缠着渗血的布条,眼神却愈发森寒。
他未曾想到,那口铃铛竟会被夺,毒计败露,但他冷笑——人心已腐,只差一声令下。
“攻!踏平嘉峪关,活捉赵构!”
战鼓震地,云梯架起,白骨教死士如蝗虫攀城,眼中泛着诡异灰光,竟是提前催动了体内蛊毒,化作疯魔之躯悍不畏死。
守军虽拼死抵抗,却仍显迟滞——不少人尚在解毒过程中,动作僵硬,眼神恍惚,仿佛梦游于刀锋之间。
一名士兵刚举起长矛,忽然双目翻白,反手一枪刺穿身旁同袍咽喉,狞笑着扑向城墙缺口!
“不好!傀儡化开始了!”徐小七嘶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婉儿猛然掀开药鼎,金光四溢的“清心丸”粉末被她扬上高台铜钟之下。
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入香炉,引燃特制药引——刹那间,钟声轰鸣,九响连震,音波如涟漪扩散!
粉末随风而起,在空气中划出淡金色轨迹,与钟声共振成奇异频率,直透每一寸肌理。
“音药共振——启!”
数十名中毒士兵猛地抱住头颅,发出痛苦嘶吼,但旋即,他们眼中的混沌如雾散去,瞳孔清明!
一人低头看向手中染血的刀,惊骇万分,下一瞬怒吼拔剑,反手劈倒正欲开门的“同袍”!
“我……我杀了谁?!不对——他们是敌人!”
“老子差点成了行尸走肉!今日要你们血债血偿!”
觉醒者越来越多,守军阵线奇迹般稳住,甚至开始反杀。
那些尚未完全失控的毒兵,在音波刺激下剧烈抽搐,纷纷跪地呕出黑血。
敌军大乱。
“神罚!是神明降怒!”有白骨教徒丢下武器,跪地叩首。
拓跋元庆脸色剧变:“不可能!‘傀儡涎’无解!除非……他们掌握了逆转经络的药理与共振律法!”
他还没说完,赵构已登临城楼最高处,龙袍猎猎,手中令旗一挥,声若雷霆:
“放——火雷!”
三十枚漆黑圆球从城头滚落,顺着斜坡直冲敌阵中央。
那是徐小七以“万物兴邦系统”兑换的改良版“震地雷”,内填高爆火药、铁蒺藜、碎瓷片,外覆油纸密封,触地即爆。
轰!!!
三十余声巨响接连炸裂,火光撕裂夜幕,碎石裹挟烈焰横扫方圆百步。
白骨教前锋尽数湮灭,残肢断臂飞上半空,焦臭弥漫四野。
爆炸冲击波甚至震塌了两架云梯,连拓跋元庆立足的山坡也为之一颤。
“撤——!”他终于下令,声音里第一次透出惧意。
【铃碎人现】
溃兵如潮退去,皇城司趁势追击,活捉数名重伤黑袍人。
其中一人面罩破碎,面容枯槁,却被赵明远一眼认出——
“张焕?!你是前哨校尉张焕!半月前巡逻失踪,全军以为你已殉国!”
那人蜷缩在地,浑身颤抖,喉咙里发出咯咯怪响,似人非人。
李婉儿迅速施针镇定其神志,片刻后,他猛然睁眼,泪水混着黑血流下,嘶声哭喊:
“每日……子时……有人从地下进来……摇铃……我们……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不是自己的……”
赵构蹲下身,凝视着他抽搐的脸:“谁来的?哪里进来的?”
张焕嘴唇开合,艰难吐字:“……听铃……就醒……可一旦停了……又变成行尸……求官家……杀了我……我不想再杀人了……”
话音未落,他脖颈青筋暴起,眼珠翻白,嘴角再度溢出黑血,昏死过去。
全场死寂。
赵构缓缓起身,手中紧握那枚从断铃中取出的残片。
铃心机关已被拆解,但他总觉得还缺了什么。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阿勒泰曾提过的秘术:“旧音可触魂,故曲能唤灵。”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温润玉笛——那是当年在成都宫中,诸葛亮亲手所赠,刻着《出师表》片段。
深吸一口气,赵构将笛凑唇,轻轻吹响《凉州词》起句:“黄河远上白云间……”
音符飘荡,如风过荒原。
刹那间,张焕全身剧颤,四肢抽搐,眼中竟浮现出短暂清明!
他嘴唇微动,用尽最后力气嘶吼:
“……地下……有廊……废弃水渠……通敌营深处……不可……不可靠近钟室……”
语毕,喉头一哽,彻底昏厥。
与此同时,赵构脑中响起冰冷而清晰的系统提示音:
【叮!
任务“嘉峪保卫战”进度87%,解锁隐藏线索:地下密道图(残)】
赵构握紧玉笛,眸光如刀,望向敌营方向,低声自语:
“原来你们藏在地底,像老鼠一样啃噬边关。”
“这次,轮到我们钻到你们肚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