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如刀,割在脸上生疼。
赵构紧了紧粗布斗篷的帽檐,眯眼望向前方浑浊的天地。狂风卷着黄沙咆哮而来,整片戈壁像是被一只巨手搅动的沙盘,天地混沌,日月无光。驼铃早已淹没在风吼之中,商队十几人蜷缩在一头骆驼背下,艰难前行。
“官家,再往前三里有处废弃驿站!”徐小七伏身靠近,声音几乎贴着耳膜响起,“按地图标记,曾是西辽驿道旧站,能避风。”
赵构点了点头,眼神却未松懈。他握了握腰间那柄不起眼的短匕——临行前,系统特批的“隐刃”,削铁如泥,专为潜入而备。此刻,它静静贴着他掌心,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终于抵达驿站时,众人已是灰头土脸。残垣断壁勉强遮住风沙,几根腐朽梁柱歪斜欲倒。赵明远率先跃上屋顶巡查,动作轻捷如狸猫。他掀开一片破瓦,忽然瞳孔一缩——缝隙间,一点幽幽磷光正悄然闪烁。
不是自然之光。那是用西域特制荧粉涂抹的标记,遇风不散,遇水反亮,专为追踪所用。
“有人提前埋伏。”赵明远落地,声音压得极低,右手已按在袖中火雷之上,“我们还没进西辽,他们就知道我们要来。”
徐小七蹲在墙角,指尖捻起一撮湿沙,凑近鼻尖轻嗅。“沙暴前两时辰就有人在此停留过,脚印被刻意抹去,但残留的硝石味没清干净。”他抬头看向赵构,语气凝重:“这不是普通的探子……是冲着‘特定目标’来的。”
赵构站在门框阴影里,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忽然笑了。笑得冷,也笑得狠。
“接驾?朕还没称帝于西域,他们倒先摆出迎圣的架势。”他缓缓摘下斗篷,露出藏在怀中的铁匣——里面是最新一批火铳图纸与引爆装置,全靠系统兑换而来,“看来,白骨教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他转身下令,字字如铁:“更换路线,沿干涸河床南行十里,走地下暗渠旧道。传讯巴尔虎·苏赫,以三堆狼烟为号,布‘回锋阵’反向追踪——我要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把我们的行踪卖了。”
夜,渐渐沉了下来。风停了,沙也落了。残月穿云而出,洒下惨白的光。商队悄然启程,像一缕游魂,贴着地表滑行。无人说话,只有心跳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三日后,边境黑市“白骨集”终于出现在视野中。这里没有城墙,只有一圈由白骨堆砌的诡异围栏,高耸如塔。入口处立着铜碗阵,每个碗底刻着扭曲符文。守门教徒手持青铜匕首,冷冷盯着每一个试图进入的人。
“血引钱。”一名教徒嘶声道,“滴血入碗,方可通行。”
轮到赵构时,匕首落下,刺破指尖。鲜血滴入铜碗,刹那间,碗中液体竟泛起一圈猩红波纹,如蛇形游走,隐隐构成某种古老图腾。暗处,一道佝偻身影猛然抬头——蒙面老者双目如鹰,死死盯住那抹红纹。
徐小七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反应,迅速从袖中洒出一层淡金色粉末,落入碗中。红纹顿时黯淡,化作寻常血色。
“凝血药粉?”赵明远低问。
“不止。”徐小七咬牙,“这血引根本不是验身份……是在找‘天命血脉’!他们想筛出某种特定之人!”
赵构却已拱手赔笑:“小本生意,茶盐往来,求个活路罢了。”语气谦卑,眼神却如冰刃扫过四周。侥幸通过后,他默默攥紧袖中铁符——那是从葬雪窟带回的残片仿制品,上面刻着半句《出师表》。他不知道它能否骗过更深层的机关。
入城当夜,鼓号骤起。全城百姓被迫跪伏街边,不得抬头。中央广场燃起九堆篝火,火焰幽绿,腾空数丈,映得人脸皆成鬼魅。
“迎骨大典”开始了。九名披发男子被铁链拖上高台,胸口烙着诡异符文,眼神呆滞,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烈焰老祖登台,黑袍猎猎,双手高举,口中吟诵着听不懂的咒语。地面震动,石板裂开。一具通体漆黑、关节处镶嵌水晶的“骨甲战士”缓缓升起,空洞的眼窝中,两点绿火跳动。
就在祭品即将投入火堆的瞬间,赵构目光一凛。不对——这些人早被控制了,药物注入中枢,只剩躯壳。
“动手。”他低声下令。
赵明远袖箭无声射出,精准斩断其中一人脚镣;徐小七旋身抛出硫烟弹,轰然炸开一团浓烟。人群惊叫四散,混乱中,皇城司如影掠出,将那名半昏迷的祭品悄然掳走。
藏身处内,烛火摇曳。徐小七剪开俘虏破烂的衣衫,为其清洗伤口。突然,他的手顿住了。在那人脊椎第三节处,一个细小穿孔赫然在目——针眼般大小,边缘发黑,像是被某种特殊工具刺入。更令人骇然的是,指腹轻压之下,竟有黑色膏状物缓缓渗出……
【血肉解密】
烛火在狭小的石室中摇曳,映得四壁如鬼影游走。徐小七的手指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那黑色膏状物沾上银针后竟自行蠕动,像活物般试图钻入金属缝隙。
“这是‘骨奴膏’。”他声音低哑,眼中泛起血丝,“以活人脑髓为引,取七步断肠蛇之涎液炼化三日三夜,再用阴火煨入脊椎命门穴……一旦成形,便能抹去神志,只听铃声而动。”他猛地抬头看向赵构,“官家,这不是普通的邪术,是系统性的洗脑!他们不是抓外人祭天,是在把我们的将士变成行尸!”
赵构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俘虏脸上尚未愈合的灼痕——那是一道符文烙印,边缘溃烂,显然曾被反复加热加深。他认得这种伤,像极了当年北伐途中,那些被敌军俘获后失联的斥候留下的最后记号。
“他是雁门关第三哨的张十三。”赵明远从暗处走出,手中握着半块残破腰牌,“属下查过了,三个月前巡逻失踪,边报说是遭狼群撕咬……原来,是被拖到这里做了‘养料’。”
帐内一时死寂。风沙拍打着破窗,像是无数冤魂在叩门。赵构缓缓闭眼,脑海中闪过相父诸葛亮临出祁山前的那一幕——羽扇轻摇,目光深远:“北地多苦寒,民易乱而政易崩,若欲兴邦,先安人心。”可如今,有人竟以人心为炉,炼傀儡为兵,拿忠魂当柴薪!
“他们不止想造傀儡。”他睁开眼,眸光如刀,“他们在替自己人洗脑,将来或许连西辽将领都会被替换……这已非一国之争,而是文明与腐毒之战。”
话音未落,识海中骤然响起清脆提示:
【叮!任务“白骨初探”完成】
【奖励解锁:隐秘行动术(LV1)——可在邪教据点内降低暴露概率50%】
【备注:真正的兴邦者,不惧黑暗,更善藏于黑暗】
赵构嘴角微扬,却不带笑意。他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灯影北望】
夜更深了。帐篷一角,琉璃灯悄然点燃。那灯是昔日金帐海决战后,从完颜宗弼遗骸旁拾得,通体剔透,内壁刻有星图纹路。此刻火苗跳动,竟泛出淡淡青光。
十息之后,灯芯猛然一颤。一道熟悉的声音穿越千里,自南方悠悠传来,沉稳如山:“官家所见之术,源自《阴符》断章。彼辈窃我理而行逆天之事,以血饲蛊、以人为器,背天道伦常,必遭反噬。”
是赵鼎。虽只片语,却如惊雷贯耳。
赵构凝视灯火,仿佛看见那个披鹤氅、执羽扇的身影正立于江南烟雨楼台,遥望北方烽火。“相父说得对。”他低声回应,手指摩挲着怀中一枚染血的骨哨——那是他在混乱中从祭台暗格顺走的控兵信物,触手冰凉,却隐隐发烫,似有无数冤魂在其中嘶吼。
“但他们不知道,朕不只是赵构。”
“我是刘禅。”
“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的北伐之梦。”
他将骨哨贴身收好,目光投向北方——远处,虎踞城的轮廓隐现于沙雾之中,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静待三更鼓响。
风起,沙涌,灯不灭。
而在最深处的地窖里,昏迷的俘虏忽然喉头一滚,嘴唇微启,吐出一句破碎的古语——
“……三更鼓,骨门开,天尊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