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如刀,割裂晨雾。
萨摩海岸的石碑仍冒着青烟,火灰在风中打着旋,像亡魂最后的呜咽。
赵构立于高崖,龙袍猎猎,眸光未收。
三十艘铁甲舰静默停泊在近海,炮口低垂,却如蛰伏的猛兽,随时准备撕碎一切反抗。
赵鼎立于其侧,手中《东瀛全境布防图》已被海风吹得哗哗作响。他目光沉静,却掩不住眼底一丝疲惫。
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回荡:“‘东瀛平定’任务已开启,当前积分:9872。”
“差一百二十八分,便可登顶巅峰。”赵构轻声道,仿佛自语,又似对天立誓,“相父,你说,这一百二十八分,值不值得一场万邦来朝?”
赵鼎微微一笑:“若只为积分,官家不会立碑于神社旧址,也不会带回一捧黄土。您要的,从来不是征服,而是——信。”
“信?”赵构挑眉,“信比火炮更难打出去。”
“所以,”赵鼎缓缓展开一道黄绢诏书,“该让天下人亲眼看看,大宋之强,不在杀戮,而在——立约。”
话音未落,林九娘已从营帐疾步而出,黑衣如夜,腰佩绣春刀,眉宇冷峻如霜。
她单膝跪地,声如寒铁:“启禀官家,八百里加急已发往突厥、高丽、大理、占城。臣亲率皇城司三十人,护送国书至泉州大食商馆,确保阿拉伯使节亲收。”
“去吧。”赵构点头,“记住,不卑不亢。他们若问大宋何以号令四海——你就说,朕不靠刀,靠信。”
林九娘领命而去,身影如电,消失在海岸烟尘之中。
七日后,汴京城外。
这座曾被金人铁蹄踏碎的旧都,如今已是万邦瞩目的中心。
断壁残垣早已被推平,取而代之的是宽阔的驰道、整齐的坊市、高耸的旗杆。龙旗猎猎,直指苍穹。城门上“万邦归心”四字金光闪闪,由赵鼎亲笔题写,笔力千钧。
然而,城外却非一片祥和。
阿史那·铁木尔率三千突厥铁骑驻扎郊野,铁甲如林,战马嘶鸣。他拒入城门,只遣使者传话:“宋人火器惊天,若以粮技为饵,诱我入彀,何以自明?”
与此同时,高丽王子李承焕乘舟抵岸,面色凝重。他连夜密见赵鼎,低声道:“我国与倭国仅一海之隔,若参盟,恐遭报复。官家仁德,可高丽百姓何辜?”
而远道而来的阿拉伯使节穆罕默德·萨利赫,则在泉州总馆冷笑:“大食不参战。若宋军不清剿马六甲海盗,若不许我商队免税通航——恕难结盟。”
消息传入垂拱殿,群臣震怒,纷纷请斩使节以立威。
赵构却笑了。他站在殿前玉阶,望着东方初升的朝阳,淡淡道:“疑则不聚,信则不战。他们不信我们,是因为没见过真正的‘强而不霸’。”
“传旨——南郊设‘兴邦演武台’,三日会盟,不演刀枪,只展火器与农技。”
第一日,演武台外人山人海。
火蛟营将士列阵百人,手持震天雷炮,炮口对准百步外三丈高石墙。
鼓声三响,炮火齐发——轰!轰!轰!
三轮齐射,地动山摇。石墙如纸糊般轰然坍塌,碎石飞溅,烟尘冲天。
各国使节脸色煞白,阿拉伯商人下意识后退,突厥骑兵紧握刀柄,眼中惊疑不定。
可就在这硝烟未散之际,农工署推来新式犁田机,牛力驱动,铁铧翻土,焦黑土地如浪花般层层翻开。随即,工匠撒下占城稻种,覆土压实,动作行云流水。
“此机一日可耕五十亩,稻种三月成熟,亩产六石。”赵鼎立于台前,声如洪钟。
第二日,纺纱机阵列启动。
水力驱动,齿轮嗡鸣,棉线如溪流般穿梭。半日之间,百匹细绢织成,雪白柔滑,轻若云雾。
赵构命人当场分赠各国使团,李承焕抚摸绢面,指尖微颤——这般精密度,高丽织坊需十日才能织出一匹,而大宋竟能流水线作业。
第三日,重头戏登场。
赵构亲登演武台,龙袍加身,目光如电扫过全场。
赵鼎展开《盟约九条》,朗声宣读:
“一、盟国自主其政,宋不驻军、不征税、不干涉内务;
二、战后所得,按功分配,不得私吞;
三、共设‘海防联军’,清剿海盗,护航商路;
四、宋供占城稻种、纺纱机图、火器基础技术,助各国自强;
五、市舶司向盟国开放通商权,关税减半……”
一条条念下,使节们神色渐变。震惊、犹疑、动容、最终化为敬畏。
阿史那·铁木尔抚刀而立,久久不语。直至赵鼎念完最后一条,他忽然仰天长啸,拔刀向天,用突厥语高喝一句——那是“以狼神之名立誓”的古老誓言!刹那间,突厥营地狼烟冲天而起,那是可汗宣誓结盟的信号!
穆罕默德·萨利赫摘下头巾,深深一躬:“大食愿签盟约,唯请官家兑现马六甲之诺。”
李承焕沉默良久,终是上前一步,朗声道:“若真如盟约所言,高丽愿为东海水道之屏障!”
赵构立于高台,望着四海归心之景,嘴角微扬。系统提示悄然响起:“‘外交联盟’任务开启,当前进度:5%。”
他望向赵鼎,轻声道:“相父,你说得对。火炮能破城,但只有信,才能破心。”
赵鼎含笑点头,却掩不住一丝咳嗽。他袖中藏着一张“国运提升卡”,已用去三张,寿命勉强续了三年。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而赵构也看见了。他转身,望向殿外一筐金黄稻穗——那是昨夜从汴京农坊送来的新种,尚未命名,却已穗大粒满,金光灿灿。
“明日……”他低声自语,“该让一个人,亲眼看看什么叫‘粮安天下’。”
夜色如墨,汴京西市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赵构并未回宫,而是缓步走入农工署特设的“春耕陈列馆”。馆内陈列着犁田机、水车、风谷器,还有那一筐尚未命名的金黄稻穗——穗长如掌,粒粒饱满,仿佛凝结了大地最厚重的馈赠。
他凝视良久,忽而转身,对内侍道:“召高丽王子,朕设私宴,只谈五谷,不论刀兵。”
消息传去,李承焕心头一震。自登岸以来,他步步谨慎,唯恐沦为大宋征伐的炮灰。可此刻官家亲召,不议军机,反论农桑?
他犹豫片刻,终是换上素袍,独自赴宴。
殿内无乐无舞,唯有一桌素菜、两碗糙米。
赵构亲自为他盛饭,笑道:“尝尝,这便是‘汴京一号’所出之米。”
李承焕低头一嗅,香气扑鼻,入口软糯回甘,竟比高丽贡米更胜三分。“此稻……真能亩产六石?”他声音微颤。
“明州三百亩试田,上月已收割。”赵构轻敲案几,侍从立刻呈上账册,“风灾虫害皆历,依旧亩产五石八斗。若无意外,明年可推至淮南、京东诸路。”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但良种需良田。辽东有一处平原,黑土千里,本属女真残部,如今荒芜无人。朕愿划出三百里,许高丽屯垦。战后十年免税,官府代建水渠、粮仓,甚至派农技师随行指导。”
说着,他展开一张舆图,指尖稳稳圈住辽水以北那片广袤之地——正是高丽历代梦寐以求的北境沃土!
李承焕呼吸一滞,双拳紧握。他不是没想过被利用,但他从未想过,有人愿以实利换忠诚,而非以大义逼牺牲。
“殿下……”他嗓音沙哑,“若真如此,非是高丽勤王,而是——重生!”
言罢,他猛然起身,整衣正冠,长揖至地:“承焕愿为先锋,率水师五千、战船百艘,随官家踏平倭寇!此志若违,天地共弃!”
赵构扶他起身,眼中笑意深沉:“朕不要你死战,只要同耕同战,共分天下。”
那一夜,高丽使团彻夜未眠。《勤王书》以朱砂为印,连夜送往临安行宫。
而远在仁川港,战船已开始集结,渔民放下渔网,披甲登船——为的不再是生存,而是未来。
与此同时,泉州港浪涛拍岸。
林九娘立于码头高台,黑袍猎猎,目光如刀:“萨利赫先生,请看。”
一艘新式货船正缓缓靠岸,舱门开启,一箱箱火油、硫磺、精铁如流水般卸下——皆是从萨摩缴获的倭国战略物资。
穆罕默德·萨利赫瞳孔微缩。这些本该被海盗劫掠的财富,竟被大宋完整掌控?
更令人震撼的是,港口巡逻舰列队出海,旗帜鲜明,号令如一,马六甲以东海域,竟已清道!
“贵商所惧海盗,朕已派‘海防联军’三十六舰,每旬护航。”赵构不知何时现身,立于月光之下,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凡挂宋旗者,关税减三成,遭劫者,国库赔偿七成。”
他又递出一纸密约:“若大食愿在战时供粮十万石、驼马三千匹,朕许尔在临安、广州设‘大食坊’——自治其民,仅纳地租,官府不得擅入。”
萨利赫双手微颤。这不是结盟,这是立国于国中!他一生走遍七海,见过无数君王,或残暴,或虚伪,或贪婪……但从无人,以规则换信任,以利益筑同盟。
“大宋官家……”他缓缓摘下头巾,单膝跪地,行商人最高礼,“非君王也,乃海路共主。”
当夜,阿拉伯商船纷纷降下旧旗,升起绘有龙纹的宋旗。
海风浩荡,帆影如林,仿佛一条条金色血脉,正悄然连接起东西大陆。
赵构立于城楼,望向四海升平之景,却忽然蹙眉。
他转身问林九娘:“突厥那边,可有动静?”
林九娘低声:“阿史那·铁木尔未入城,但昨夜派人送来一匹狼皮,内藏密语——‘风起时,蹄声将至’。”
赵构凝视北方夜空,乌云压境,星月无光。
他轻抚案上那筐金黄稻穗,低语如誓:
“粮安天下,信动四海……可这天下,终究还欠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