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海风卷着咸腥扑面而来,城东的滩涂上,七具黑衣尸体横陈于碎木残桅之间,像七块从深海浮出的礁石,死寂而阴森。
官家踏着泥泞而来,龙靴沾满湿沙,却不曾停步。
他身后,赵鼎执灯随行,眉心微蹙,目光如针般扫过每一具尸身;岳云按剑立于侧,甲胄未解,杀气隐现;李承焕紧随其后,脸色苍白,手指微微发抖。
“官家……真要亲自查验?”赵鼎低声问道,语气里藏着担忧。
“朕若不看,谁来替朕看清这天下暗流?”官家声音冷峻,目光已落在最近一具尸体上。
他蹲下身,伸手掀开那人的衣襟,袖口内侧赫然绣着一道暗纹——一只狰狞的鹰隼,爪下踩着波浪与刀锋。
他瞳孔一缩,随即从尸体腰间抽出一把短刀。
刀柄精铁铸成,刀鞘漆黑,刃口寒光流转。
他用指腹轻轻一擦,刀脊上一行细如蚊足的铭文浮现而出:“萨摩·源氏锻”。
“萨摩藩……”李承焕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发颤,“那是倭国西南最凶悍的武士集团,专出浪人刺客,曾屠尽一城僧侣只为夺一口名刀!”
官家缓缓站起身,手中短刀在月光下泛着冷芒。
他抬头望向大海,漆黑的海面仿佛裂开一道口子,从中伸出无数双贪婪的手。
“他们不是流民,不是误闯。”他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锤,“你看他们的尸位——头北脚南,间距一致,右手皆搭刀柄,连倒下的姿势都像演练过百遍。这是死士,是精锐,是冲着朕来的!”
赵鼎点头,神色凝重:“七人同船,无文书、无户籍、无商货,却携利刃、备快舟、择夜潜行。若非风浪毁船,此刻他们早已埋伏于归途山道。官家所料不错,此乃刺驾之局。”
“幕后之人……”官家冷笑,“崔忠献虽死,余党未尽。高丽内乱刚平,他们便勾结倭人,妄图借刀杀人?好一个借刀杀人!”
他猛然转身,目光如电射向李承焕:“你说,若朕今日未留,按原计划启程回京,这一路上,会有多少‘意外’等着朕?”
李承焕浑身一震,冷汗涔涔而下,扑通跪地:“臣……臣险些误了大事!”
“不怪你。”官家抬手扶起他,语气忽缓,“是你报讯及时,才让朕看清这盘棋。但现在——”他眼神骤冷,“该轮到朕落子了。”
翌日清晨,开京南门。
七具尸体被铁链穿肩,悬于城门两侧的木架之上,黑衣猎猎,面目狰狞。
城墙上贴出黄榜,朱砂大字触目惊心:
“此七人皆倭国萨摩浪人,受高丽叛臣崔氏余党重金雇佣,图谋刺杀大宋官家于归途。天怒人怨,罪不容赦!凡藏匿倭奸、通敌卖国者,一律族诛!”
百姓围聚,议论如潮。
“倭人?他们竟敢来刺杀官家?”
“听说昨夜风浪毁了他们的船,真是老天开眼!”
“我家隔壁那卖鱼干的倭商,昨夜偷偷烧东西,该不会……”
消息如野火燎原,不过半日,又有三名形迹可疑的“商贩”被邻里举报,押至官衙。
审讯之下,三人熬刑不过,终于吐露实情——他们确为萨摩浪人,受一名自称“崔氏旧部”的神秘人招募,藏身济州岛某处隐秘港湾,只待宋帝归途必经的海道,便发动突袭。
主犯被押至官家面前时,仍昂首冷笑,用生硬汉话道:“天皇神裔,武士无畏!杀我一人,还有百人!百人尽灭,还有千人!尔等南朝懦夫,终将葬身东海!”
大堂死寂。
官家静静看着他,忽然笑了。
他抬手,一名亲卫立刻呈上一支乌黑短铳——火器局最新打造的“雷鹰手铳”,一击可穿牛腹。
“你说对了一半。”官家缓缓举铳,枪口对准那人额头,“我们不是懦夫。”
火光炸裂,血雾横飞。那人头颅炸开,尸体轰然倒地,满堂惊呼。
余下两名倭探面无人色,当场瘫软,嚎哭着将济州岛据点、接头暗号、资金来源尽数招出。
官家收起火铳,拂袖起身,声音如寒铁落地:
“传令岳云——轻骑三千,即刻登船。目标:济州岛。鸡犬不留。”
三日后,战报送至。
岳云率背嵬精骑乘快舟夜袭,火攻据点,斩首四十七级,焚毁藏船十七艘,俘获倭奴十余人,崔党首领自刎于洞窟之中,临死前咬破手指,在石壁写下“天诛”二字。
官家阅毕,只淡淡一句:“烧了。”
他站在行宫高台,望着东方海平线,手中握着那把萨摩短刀。
刀光映着朝阳,如血。
“相父说得对,海疆不稳,则中原难安。”他低声自语,“这一次,不是寇边劫掠,而是直取朕命。若朕退一步,他们便会踏进一步;若朕仁慈一次,他们便会得寸进尺。”
他将短刀插入案上木牍,刀锋直指东瀛方位。
“从今日起,大宋的海,不容一叶倭船擅入。”
风起云涌,四海将动。
而在开京某处校场,一群年轻的高丽士子正悄悄聚集,望着城头飘扬的宋旗,眼中燃起从未有过的光。
第144章 恩威并施,万民归心
朝阳如金,洒在开京城头的飞檐之上,宋旗猎猎,猎风如鼓。
城南校场鼓声震天,三千高丽青年列阵而立,身披新制皮甲,肩扛“雷鹰手铳”,眼神炽烈如火。
官家立于点将台上,龙袍猎猎,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举起手中那把从倭人尸体上缴获的萨摩短刀,猛然劈下——
“轰!”
一声巨响,火铳齐发,硝烟腾空而起,百步外的草靶应声炸裂,木屑纷飞。
围观百姓惊呼后退,旋即爆发出震天欢呼。
“好!大宋神火,竟传我高丽儿郎之手!”
“听说只要入营训练,战时便可编入背嵬军,立功授爵,田宅赏赐皆有!”
人群中,李承焕望着这一幕,眼眶微热。
他曾是高丽王廷一介儒生,亲眼见证过权臣乱政、外敌压境、百姓流离。
可今日,官家亲授火器,设营练兵,不以藩属视之,反以义士待之——这哪里是征服?
分明是立国于人心!
他忍不住低声喟叹:“昔日只闻官家威严,今方知何谓‘恩威并施’。诛七寇,立三军,安民心,慑四方……此非霸道,乃王道也。”
百姓们早已按捺不住。
自倭人刺驾之事传开,举国震动,而官家非但不迁怒高丽,反设“边防义勇营”,招募本地青年,教以火器战法,许以军功爵位。
一时间,民心如潮归海。
当夜,城中数十里长街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门前摆香案、供米酒,妇人蒸饼、老者挑担,自发前来劳军。
一筐筐稻米、一坛坛腌菜、一匹匹粗布,堆满了军营外的空地。
“官家为我们除奸,我们岂能坐视?”一位老农颤巍巍地放下粮袋,眼中含泪,“我儿死于北地金兵之手,若能执火铳杀敌,老朽愿再献一袋米!”
官家站在营门高处,望着这浩荡民情,心中翻涌如浪。
他穿越而来,本只为完成相父遗愿,北伐中原,收复河山。
可如今,他忽然明白——真正的兴邦,不在铁骑千里,而在万民心向。
就在此刻,脑中忽响一声清鸣:
【叮——】
【任务“肃清倭患”完成!】
【奖励:国运提升卡x1(可延长赵鼎寿命一年)】
【系统提示:当前积分+800,累计积分已达6230,解锁高阶功能——国家政策与跨海战略模块】
官家眼神一亮,握紧了袖中那张温润如玉的金色卡片。
相父,这一次,我不再只能看着您燃尽生命。
三日后,官家启程返汴。
高丽王率百官跪送十里,百姓夹道焚香,呼声如雷:“圣君南归,万世安康!”
车驾行至半途,快马疾驰而来,一名亲卫翻身下马,双手呈上密信:“丞相急报!”
官家拆信一看,眸光骤冷。
“倭国遣使来朝,自称‘遣宋修好使’,携贡品三船,欲入明州港。然其使团中多武士装扮,贡物夹藏刀甲,行踪诡秘。臣疑其名为修好,实为刺探虚实,望官家慎之。”
风卷信纸,猎猎作响。
官家缓缓捏紧信笺,指节发白,唇角却扬起一抹冷笑:“好啊,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他回头望向开京方向,那里,火铳的硝烟尚未散尽,少年们的呐喊仍回荡在耳畔。
他低声自语,如刀锋划过寒铁:
“相父,倭国这笔账,咱们迟早要算。”
车驾继续北行,沿途州县闻风而动。
百姓扶老携幼,提前数日清扫道路,设香案于道旁,焚香祷祝。
然而,当官家途经登州外郡时,异象突起——
驿道两旁,竟已有无数百姓跪伏于地,香火如林,哭声隐隐。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颤巍巍捧着一方染血布包,额头触地,嘶声高呼:
“官家——!若不伐倭,我等……死不瞑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