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鸿雁指引
沈清辞是被腕间的沉坠感弄醒的。鸿光铃的金环不知何时凝成了实心,沉甸甸地压着腕骨,像是坠了串小银锁。她睁眼一看,帐顶竟浮着只鸿雁虚影,翅膀展开有半人宽,翎羽间的金光与银锁上的玉片相呼应,每扇动一下,地上就多出片金羽印记。
“清辞醒了?” 谢景行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带着晨露的潮气。他手里捧着个铜盘,上面摆着刚温好的羊奶,旁边放着块海棠糕,糕点上的糖霜捏成了鸿雁形状,“快尝尝,苏姨说这是西域做法。”
沈清辞趿着鞋跑出去,银锁上的鸿雁玉片突然发烫,在衣襟上烙出个浅红印记。院子里的海棠树下,五郎正蹲在地上翻书,《西域地理图》摊开半张,被晨风吹得哗哗响,其中一页用朱砂圈着片雪山,旁边写着 “瀚海秘库” 四个小字,笔迹与账册上的注解如出一辙。
“找到了!” 五郎举着地图跳起来,墨汁在鼻尖蹭了个黑团,“书上说瀚海秘库在昆仑山西麓,要凭着鸿雁玉符才能找到入口!” 他指着插图上的玉佩,形状竟与沈清辞银锁上的玉片分毫不差,只是上面的鸿雁衔着颗红宝石,像极了她的血脉簪。
三郎扛着把工兵铲从角门进来,宝蓝色短打沾着草屑,显然刚去库房翻找工具。“挖宝藏去咯!” 他把铲子往地上一顿,震得青砖都颤了颤,“我这铲子能刨开三尺冻土,保管比西域的寻宝队厉害!”
大郎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封密信,火漆印上的鸿雁纹还泛着油光。“京兆尹刚派人送来的,” 他指尖划过信纸,眉峰微微隆起,“萧贵妃被禁足后,宫里搜出不少与西域的往来信件,其中提到‘鸿雁归巢之日,便是秘库开启之时’。”
沈清辞的血脉簪突然往银锁上贴,红宝石的光与玉片的莹白融成一团,在地上映出段西域文。四郎背着药箱经过,镜片后的眼睛突然亮了:“这是‘星象为引’的意思!我在药书里见过类似的注解,说是西域的秘术要配合星图才能施展。”
“星图?” 谢景行突然想起祠堂的梁柱纹路,“祠堂的星图或许与秘库有关。” 他拉着沈清辞往祠堂走,银锁上的玉片越靠近祠堂,发烫得越厉害,在石板上烙出串歪歪扭扭的印记,像在引路。
祠堂的梁柱果然有了新变化。昨夜还黯淡的金粉纹路,此刻竟泛着银光,在地上拼出更完整的星图,北斗七星的斗柄直指西北方,与地图上昆仑山脉的位置完全重合。沈清辞刚站到星图中央,鸿光铃突然腾空而起,在梁上转出个金圈,将所有纹路的光都吸了进去,凝成颗核桃大的光球。
“这是……” 大郎的声音带着惊叹,光球突然炸开,在供桌上投下段影像:位穿沈氏先祖衣袍的女子,正将鸿雁玉片嵌进雪山石壁,随着血脉簪的红光亮起,整座山竟裂开道石门,门楣上的鸿雁雕刻与玉片上的图案完美咬合。
“原来要三样宝贝一起用!” 三郎拍着大腿,工兵铲在地上划出火星,“等咱们找到石门,清辞把玉簪往门上一怼,保管比开自家院门还容易!”
四郎从药箱里取出个锦囊,里面装着些晒干的雪莲花瓣。“这是西域商队送的,” 他往沈清辞兜里塞了两包,“昆仑山上冷,带点驱寒的药材,还能防雪盲。” 锦囊上的丝线绣着只小兔子,与守护兔的模样一般无二,显然是特意定制的。
准备行装时,沈清辞发现自己的小包袱里多了不少新奇玩意儿:谢景行刻的木兔子哨子,吹起来能模仿鸿雁叫;五郎手绘的简易地图,上面用彩笔标着哪里有山泉哪里有野果;三郎偷偷塞的麦芽糖,糖纸印着西域风光,说是路上解闷用。
大郎让人备了辆特制马车,车厢内壁铺着羊毛毡,座位下藏着机关暗格,能存放账册和干粮。他还从库房翻出件狐裘斗篷,边缘缀着圈银铃,走起路来叮当作响,与沈清辞的鸿光铃凑成了双声,像是在合唱。
出发前,苏婉卿往沈清辞怀里塞了个暖手炉,铜面上刻着 “平安” 二字。“到了西域要听哥哥们的话,” 她替女儿理了理斗篷的系带,指尖在血脉簪上轻轻按了按,“这簪子里藏着沈氏的护身咒,危急时默念三声‘惊鸿’,自有先祖庇佑。”
马车驶出城门时,沈清辞掀起窗帘,看见吏部尚书家的公子站在茶寮外,手里捏着个锦盒,脸色灰败地望着他们。血脉簪突然亮了亮,红宝石里映出锦盒的内部 —— 竟是半块鸿雁玉符,与她银锁上的玉片能拼出完整的鸿雁,只是断裂处还沾着新鲜的朱砂,像是刚被人劈开。
“他也有玉符?” 沈清辞拽了拽谢景行的袖子,鸿光铃的金环在车窗上敲出急促的响。谢景行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眉头微微蹙起:“看来吏部尚书也掺和了秘库的事,说不定和萧贵妃是一伙的。” 他从袖中取出枚银针,往窗外弹去,正好扎在公子的锦盒上,惊得对方落荒而逃。
一路向西,风光渐渐变了模样。京城的青砖灰瓦换成了黄土矮墙,路边的杨柳变成了耐旱的沙棘,连空气都变得干燥起来,吹在脸上带着细小的沙粒。沈清辞的血脉簪每天清晨都会发烫,在车壁上烙下当日的行程标记,比地图还要精准。
第三天傍晚,他们在驿站歇脚时,遇到支西域商队。领头的胡商看见沈清辞银锁上的玉片,突然跪倒在地,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手里举着块残破的羊皮卷。五郎翻着《西域语汇》翻译:“他说这是秘库的守护家族,世代等待鸿雁玉符的主人。”
羊皮卷上画着幅路线图,比五郎的地图详细百倍,连山间的暗流和险滩都标得清清楚楚。最末端画着座祭坛,上面摆着三样东西:银铃、兔子、玉簪,与沈清辞的宝贝分毫不差。胡商指着祭坛中央的凹槽,又指了指沈清辞的银锁,示意要将玉片放在那里。
“看来是真的。” 大郎收起羊皮卷,给胡商递了袋茶叶作为谢礼,“明天就能进入昆仑山脉,大家都精神些。” 他特意检查了三郎的工兵铲,又让四郎多备些解毒药,“据说秘库外围有毒气陷阱。”
夜里,沈清辞躺在驿站的木板床上,听着窗外的风沙声。鸿光铃的金环在帐顶转着圈,与银锁上的玉片相呼应,发出细微的嗡鸣。守护兔蜷在她枕边,银丝耳朵突然竖起来,往门缝方向探了探 —— 外面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正往他们的房间靠近。
“谢哥哥。” 沈清辞拽了拽邻床的衣袖,血脉簪的红光在被单上织出层薄网。谢景行瞬间清醒,指尖捏着枚银针,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后。脚步声在门外停住,接着是金属摩擦的轻响,显然有人在撬锁。
“抓小偷啊!” 三郎的大嗓门突然炸响,震得窗纸都颤了颤。他举着工兵铲从隔壁冲过来,正撞见个黑影从门缝里钻进来,兜帽下露出半截 “卫” 字黑布 —— 与寿宴上的刺客是一伙的。
那黑影见行迹败露,突然往地上撒了把烟雾弹,呛得人睁不开眼。沈清辞的鸿光铃突然爆发出金光,在烟雾中开出朵海棠花,将所有毒烟都吸了进去。等烟雾散去,黑影已经不见了,只在地上留下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只衔剑的鸿雁,与胡商羊皮卷上的标记完全相反。
“是萧党的追兵!” 大郎捡起令牌,背面的编号比寿宴上的更靠前,“看来他们早就盯上秘库了。” 他让人去通知驿站守卫,又检查了门窗的锁扣,“今晚轮流守夜,明天提前赶路。”
沈清辞摸着发烫的血脉簪,红宝石里映出片模糊的景象:黑影正往驿站后院跑,那里拴着十几匹快马,马鞍上都挂着西域弯刀。守护兔突然从她发间跳下来,顺着墙角往后院钻,银丝耳朵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像根出鞘的细剑。
没过多久,后院传来声惨叫。众人跑过去一看,只见守护兔正咬着个黑衣人的手腕,那人怀里的地图散落一地,上面用墨笔标注着他们的行进路线,显然是从驿站掌柜那里逼问来的。三郎举着工兵铲把剩下的黑衣人都捆了,驿站掌柜吓得瘫在地上,连说自己是被胁迫的。
“看来不能再住驿站了。” 大郎让人把黑衣人交给当地官府,又给了掌柜些赔偿,“咱们直接往山里走,天亮前就能到昆仑山脚。”
马车重新上路时,沈清辞趴在车窗上看月亮。银锁上的鸿雁玉片在月光下泛着柔光,与天上的北斗星连成直线,像条看不见的引路绳。谢景行坐在她身边,用匕首在木牌上刻着什么,木屑簌簌落在衣襟上,渐渐堆出只展翅的鸿雁。
“快到了。” 他把木牌递给沈清辞,上面的鸿雁嘴里衔着颗小红珠,用的是血脉簪上掉下来的碎屑 —— 昨夜打斗时,宝石被划了道小口,渗出的红珠正好被谢景行接住,“等找到秘库,就把这个嵌在玉片上,凑成完整的鸿雁。”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三郎掀开车帘,指着远处的雪山喊:“看!是昆仑山!” 连绵的雪峰在晨光里泛着银光,其中最高的那座山尖,竟天然形成了鸿雁展翅的形状,与沈清辞银锁上的玉片一模一样。
沈清辞的鸿光铃突然腾空而起,往雪山方向飞去。金环在半空散开,化作无数只小金雁,在他们头顶盘旋三圈后,齐齐往山坳里钻。银锁上的玉片也跟着发烫,在她掌心烙出个清晰的印记,与胡商羊皮卷上的祭坛图案完美重合。
“跟着金雁走!” 大郎勒住马缰,马车顺着金雁指引的方向前进。山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厚,车轮碾过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在敲打着某种古老的韵律。
沈清辞摸了摸发间的血脉簪,红宝石里的雪山影像越来越清晰。她知道,瀚海秘库的入口就在眼前,而萧党的追兵也离他们越来越近。但此刻看着头顶盘旋的金雁,感受着银锁上玉片的暖意,她突然觉得什么都不用怕 —— 有哥哥们和谢哥哥在,有这三件宝贝陪着,再难的路也能走过去。
雪山深处传来阵鸿雁的啼鸣,清越得像银铃在响。沈清辞的鸿光铃突然回应般地 “叮铃” 作响,金环在空中拼出个巨大的 “开” 字,直指前方云雾缭绕的山壁。那里,正藏着沈氏先祖留下的最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