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星图秘语
沈清辞趴在窗边的楠木桌上,两条小短腿晃悠着,看着四郎沈清越给谢景行换药。金黄的药汁涂在伤口上泛起细密泡沫,她皱着小眉头,肉乎乎的小手攥着腕间银铃:“谢哥哥,你疼不疼呀?”
谢景行刚要说话,就见小姑娘踮着脚,想用帕子给她擦额头的汗,却因为人太矮,帕子只够到他的手肘。他忍不住笑了,从袖中摸出块芝麻糖:“不疼,给你糖吃,乖乖坐着。”
沈清辞含着糖,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廊下传来三郎的大嗓门,他正指挥护卫往墙角堆青石,说是要筑屏障防暗箭。她扒着窗沿往外看,银铃随着动作叮铃作响。
突然,五郎沈清河抱着个青布包裹冲进院子,宝蓝色袍角沾着草屑。他把包裹往桌上一放,竹简碰撞的轻响吓得沈清辞往谢景行身后缩了缩。
“大哥!找到了西域星图!” 五郎喘着气解开绳结,三卷泛黄竹简滚落在案上,最上面一卷的星轨用朱砂描着,像极了沈清辞说的废园符号。
大郎沈清晏走进来,藏青色官袍沾着墨迹。他把竹简推到沈清辞面前:“清辞看看,是不是和废园墙上的一样?”
沈清辞踮着脚,鼻尖快碰到竹简。星图上的北斗七星被朱砂描得醒目,斗柄处画着红线,终点盖着 “瀚” 字朱印。她伸出小手指着红线中段:“这里!和西墙的一样!”
谢景行扶着桌沿起身,伤口牵扯得他闷哼一声。他细看星图,指着红线旁的小字:“这是古西域文,意思是‘月出昆仑,水汇流沙’。”
“昆仑太远了。” 二哥沈清珩皱眉,“萧侍郎藏宝藏不会去那种地方。”
五郎翻开《舆地志》,指着泛黄纸页上的地图:“大哥你看,废园旧址以前是瀚海驿。”
大郎指尖点着 “瀚海驿” 三字:“这‘瀚’字印怕是驿站标记。清辞说废园有河流符号?”
“嗯!” 沈清辞跑到书案前,拿起狼毫笔蘸清水,在桌上画了道歪歪扭扭的线,中间点了三个小墨团,“像这样,有圈圈。”
四郎推了推眼镜:“可能是暗渠,我听说废园地下有前朝引水渠。”
谢景行看着水痕笑了:“这是水车的轮轴。暗渠里一定有废弃水车。”
三郎掀帘进来,举着支雕花木箭:“大哥你看!西墙根捡的,有萧字记号!” 箭杆上的小字和木牌上的一样。
大郎摩挲着箭杆:“萧侍郎等不及了。清河去废园探查暗渠,清越跟我去吏部查卷宗。”
“我呢?” 三郎急得跺脚,沈清辞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银铃叮铃乱响。
“你守着谢公子和清辞。” 大郎语气坚定,“有动静就敲锣。”
众人散去后,卧房安静下来。沈清辞趴在桌案上,看谢景行用手指在星图上比划。她伸手去够竹简,被谢景行按住小手。
“上面的朱砂有毒。” 他掏出块玉佩在竹简上擦,果然擦下暗红粉末,“萧侍郎故意弄的,碰了会被找到。”
沈清辞吓得缩回手,大眼睛里满是担忧:“五郎哥哥会不会有事?”
“放心,五郎很聪明。” 谢景行把玉佩塞给她,“这是暖玉,戴着玩。” 玉牌刻着半朵海棠,和二哥荷包上的一样。
突然,院外铜锣 “哐哐” 响了两声,三郎的吼声穿透窗纸:“有刺客!”
谢景行一把将沈清辞按在桌下,自己抄起桌腿。卧房的门被撞开,三个黑衣人翻进来,短刀闪着寒光。
“交出星图!” 为首的黑衣人沙哑着嗓子。
谢景行桌腿横扫,撞得那人短刀落地。没想到对方甩出飞镖,直取桌下的沈清辞。
“小心!” 谢景行扑过去挡在前面,飞镖擦着肩胛骨飞过,钉在廊柱上。
沈清辞在桌下看得清楚,飞镖上刻着小海棠。她想起二哥的血迹,腕间银铃突然发烫,一股暖流涌到掌心。她想也没想就把手按在地上。
青石地面泛起淡淡金光,银铃响声尖锐。三个黑衣人像是被墙挡住,踉跄后退。谢景行趁机捡起短刀,刺中为首那人的小腿。
“沈家有护宅阵!” 黑衣人惊呼,互相搀扶着翻窗逃走。
三郎带着护卫冲进来,看到谢景行捂伤口,沈清辞蹲在地上,银铃还在震颤。他刚要上前,就被谢景行拦住:“别碰,飞镖有毒。”
沈清辞突然想起四郎的药罐,蹬蹬蹬跑到外间,抱着装墨绿色汁液的陶罐回来。这是用金银花和薄荷捣的,原本给她治痱子的。
“用这个!” 她踮脚要往谢景行伤口上倒,被三郎拦住。
“小丫头别添乱!” 三郎夺过陶罐。
“能解毒的!” 沈清辞急得快哭了,银铃乱响。
谢景行按住三郎的手:“让她试试。”
墨绿色汁液涂在伤口上,泛起白泡沫。谢景行额头冒汗,肩胛骨的麻痹感却减轻了。沈清辞举着银铃在伤口上方晃,铃铛金光与药汁绿意交织,生出奇异清香。
“真有用!” 三郎看得直咋舌。
傍晚,大郎和五郎回来。大郎说吏部的瀚海驿卷宗十年前被烧毁了,五郎却在废园暗渠找到块石碑,上面刻着 “月落渠东,轮转三匝”。
“月落渠东指方位,轮转三匝说的是水车。” 谢景行用手指画水车,“转动三圈或许有机关。”
大郎指尖点星图:“萧侍郎今晚定会去废园,想借我们开机关。谢公子伤重,留府休息。”
“我必须去。” 谢景行语气坚定,掏出块玉佩,与给清辞的拼成完整海棠,“这是家传信物,能开瀚海驿密室。”
沈清辞拽住大郎的袖子,银铃泛着微光:“大哥,我也去,银铃能找毒物。”
大郎刚要拒绝,谢景行说:“让她跟着,我照看。” 他看向沈清辞,“要听指挥,不许乱跑。”
沈清辞用力点头,小手攥着两块拼在一起的海棠玉佩。
夜幕降临时,马车悄悄驶出后门。沈清辞窝在谢景行怀里,看着窗外月光被树影切成碎片。她小声问:“谢哥哥,秘宝是什么样的?”
“可能是玉印或兵图。” 谢景行声音压得低,“前朝国库宝藏不知所踪,传闻藏在瀚海驿。” 他握紧她的小手,“看到什么都别出声。”
马车在废园外停下。五郎探查回来,说暗渠入口在西墙水车下,有两个黑衣人把守。大郎对三郎使眼色,三郎带着护卫去前门弄出响动,五郎趁机打晕黑衣人。
暗渠入口狭窄,谢景行抱着沈清辞走前面,琉璃灯光晕在石壁上晃动。三郎举刀跟在后面,靴底踩积水吱呀响。
“这里有字!” 五郎停在石壁前,用灯盏照着,“是前朝隶书!”
大郎细看刻痕:“是记功碑,说正德年间西域商队在这交接过‘瀚海重宝’。” 他看向谢景行,“你家玉佩或许是交接信物?”
谢景行将两块玉佩拼在一起,海棠花中心透出微光。他把玉佩按在记功碑凹槽里,石壁缓缓移开,露出甬道。
甬道霉味浓重,石阶湿滑。沈清辞突然拽住谢景行衣襟,银铃急促震颤:“谢哥哥,有怪味!”
谢景行立刻停步,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屏住呼吸。” 三郎点燃火折子,果然看到淡绿色烟雾。四郎点燃草药,浓烟呛得人咳嗽,却驱散了毒气。
穿过甬道,眼前是间石室,中央有巨大水车,轮轴刻着星图符号。墙角堆着十几个木箱,落满灰尘。
“宝藏!” 三郎兴奋地冲过去,被谢景行拦住。
“小心机关。” 谢景行用刀鞘敲箱盖,传来空洞回响,“是空的。”
大郎脸色沉了:“萧侍郎来过,但没找到真宝藏。”
沈清辞突然指着水车底座:“有星星!” 众人凑近,铸铁底座上刻着北斗七星,斗柄处有凹槽,正好放下海棠玉佩。
谢景行将玉佩嵌进去,水车发出吱呀转动声。轮轴转三圈后,地面震动,中央石板下沉,露出黑黢黢的洞口,传来水声。
“是暗河!有小船!” 五郎举灯照去。
这时,洞口传来脚步声,萧侍郎的声音穿透石壁:“沈清晏,多谢替老夫开密室!” 十几个黑衣人举着火把冲进来,萧侍郎握着长刀。
大郎将沈清辞护在身后,三郎举刀对峙:“萧老儿果然来了!”
萧侍郎冷笑:“不引你们来,怎开得了机关?把海棠玉佩交出来!”
谢景行将沈清辞往身后推:“想要玉佩先问过我!” 他拔刀与黑衣人缠斗,三郎和五郎立刻加入。
沈清辞躲在水车后面,吓得捂住眼睛,又忍不住从指缝偷看。谢景行的刀光在人群中穿梭,肩上的血迹染红了月白长衫。突然,萧侍郎绕到谢景行身后,长刀直刺他后心。
“谢哥哥!” 沈清辞想也没想冲过去,腕间银铃爆发出刺眼金光。金光形成屏障,萧侍郎的刀撞在上面断成两截。
所有人都愣住了。萧侍郎看着断刀,又看看沈清辞腕间的银铃,眼神惊恐:“这铃铛是什么妖物!”
谢景行趁机砍中他臂膀。萧侍郎惨叫着后退:“撤!” 黑衣人搀扶着他逃走,临走前放了把火。
火焰很快蔓延,石室梁柱噼啪作响。大郎喊道:“从暗河走!” 五郎解开船绳,谢景行抱着沈清辞跳上船,三郎和四郎也跟着跳上来。
小船顺着暗河漂流,身后火光映红水面。沈清辞趴在船舷,看谢景行肩上的血迹在水里晕开,突然小声问:“谢哥哥,我的铃铛是不是很厉害?”
谢景行轻轻抚摸她的银铃:“嗯,清辞也很厉害。” 他掏出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打开是半块刻着星图的玉佩,“这是从萧侍郎那掉的,或许和你有关。”
沈清辞接过玉佩,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玉石,银铃突然叮铃大响,吓得她手一抖,玉佩掉进了水里。
“呀!” 她急得要去捞,被谢景行按住。
“没关系,以后再找。” 谢景行擦干她的小手,“我们先回家。”
小船在暗河里漂着,沈清辞靠在谢景行怀里,含着没吃完的芝麻糖,听着银铃和水声交织在一起,渐渐有了困意。她打了个哈欠,小声说:“谢哥哥,我困了。”
谢景行轻轻拍着她的背,看着她闭上眼睛,银铃还在腕间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