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雾霭翻涌,心魔肆虐。平台上,除了陈长生这个“异数”在暗中蛰伏观察,其余人等皆在与自身的心障苦苦搏斗。
时间仿佛在这片混沌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那翻腾的雾霭骤然一滞,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
平台上所有陷入幻境的修士,身体齐齐一震,脸上挣扎痛苦的神色缓缓褪去,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心魔劫,过去了!
大部分人脸上都带着心有余悸的苍白,气息起伏不定,显然刚才的对抗消耗了他们大量的心神。
一些道心稍弱者,甚至嘴角溢血,神魂受创不轻。
敖烈龙目开阖,暗金色的瞳孔深处残留着一丝暴戾与后怕,他重重哼了一声,龙威震荡,将最后一丝不适驱散,目光第一时间便扫向陈长生的方向,见其依旧“昏迷”不醒,被余素素紧紧抱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冰冷的杀意。
在他看来,连第一重心魔关都撑不过去,果然是徒有虚表的蝼蚁。
风无忌脸色略显阴沉,手中的折扇摇动得有些急促,显然那“无尽迷宫”的幻境让他颇感棘手,耗费了不少心力。
他看向陈长生的目光则带着一丝探究与疑虑,总觉得此子昏迷得太过“恰到好处”。
寂灭生的气息似乎更加阴冷了几分,周身缭绕的阴影都淡薄了些许,显然那“亡魂凝视”的业障反噬并非毫无影响。
石破天喘着粗气,古铜色的胸膛剧烈起伏,虎目中带着一丝未散的赤红,他用力晃了晃脑袋,仿佛要将幻境中那无力守护的绝望画面甩出去。
余素素缓缓睁开眼,清冷的眸子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化不开的悲伤与水汽,但她抱着陈长生的手臂却更加用力,仿佛失而复得。
云素衣脸色苍白,手中的罗盘光芒黯淡,显然在推演那“毁灭星阵”时消耗巨大。
空明小和尚是众人中恢复最快的,他双手合十,脸上重新挂上了那抹和煦的微笑,只是眼底深处,似乎多了一丝好似看开后的澄澈。
他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陈长生,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那洞开的神殿大门之后,翻滚的混沌雾霭如同帷幕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条由纯净道韵凝聚而成的光路。
光路的尽头,并非殿内景象,而是一面巨大无比、光滑如镜的石壁!
石壁之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玄奥无比的古老文字与图案,那些文字并非当今流传的任何一种,那些图案也并非简单的图形,而是大道规则的某种直接显化,散发着令人头晕目眩的复杂信息。
一股更加晦涩、却直指功法神通本源的威压,自石壁上弥漫开来。
“这是……传承石壁?”
有见识不凡的弟子惊呼出声,声音带着颤抖与狂热。
“上面记载的,定是上古失传的强大功法或神通!”
所有人的呼吸都瞬间急促起来,目光炽热地投向那面石壁。
若能在此领悟一二,绝对受用无穷!
然而,当众人试图看清、记忆石壁上的内容时,却骇然发现,那些文字与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在他们眼中扭曲、变幻,根本无法稳定,更别提理解记忆!
强行观摩,只会觉得神魂刺痛,仿佛要被那浩瀚复杂的信息撑爆!
“噗!”一名金丹初期的弟子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抱头惨叫着从光路上跌落下去,直接被传送出了这片空间,失去了资格。
“第二关,悟性关。”一个宏大、淡漠、仿佛源自规则本身的声音,在每个人心神中响起,“石壁之上,乃残缺上古功法《九衍混沌诀》基础篇。限时三个时辰,补全其运转路线,推演出至少一种可行修炼法门者,方可入内殿。”
《九衍混沌诀》!
光是这个名字,就让人心神摇曳!即便只是基础篇,也绝对是超越顶尖功法恐怖存在!
但……残缺!需要自行补全推演!时限三个时辰!
这难度,简直令人绝望!上古功法,玄奥晦涩,与现今修炼体系迥异,更何况是残缺的!
三个时辰,别说补全推演,就连理解其万分之一都难如登天!
敖烈脸色难看,龙族肉身强横,神通大多依靠血脉传承,对于这种需要极高悟性推演功法的事情,并非其所长。
他尝试以龙族秘法感应石壁,却只觉得那些图案混乱不堪,毫无头绪,不由得烦躁地低吼一声。
风无忌眉头紧锁,折扇也不摇了,全力催动神识,试图分析那些文字图案的规律,但他擅长的风系功法与这混沌属性的《九衍混沌诀》格格不入,推演起来事倍功半,进展缓慢。
寂灭生隐匿在阴影中,气息波动,显然也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塔隆、翎、墨苔等星空种族天才,更是看得一头雾水,他们各自的传承与这混沌大道相差更远。
石破天看得两眼发直,只觉得那些图案比最复杂的战技还要难懂千百倍,干脆放弃了,专心为众人护法。
“他娘的……”他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接着扫视一圈星空种族的各个天骄,“你们也干脆放弃得了,这是人族的功法,根本不适合你们!”
余素素和云素衣也尝试推演,但她们一个精于剑道,一个擅长阵道,与这纯粹的混沌本源功法亦是契合度不高,虽比石破天好些,却也难有实质进展。
空明小和尚盘膝坐下,宝相庄严,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以佛门智慧进行推演,周身佛光与石壁道韵隐隐共鸣,似乎有所得,但速度也并不快。
就在众人焦头烂额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被余素素抱在怀中,“昏迷”着的陈长生,那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却在微微转动。
“《九衍混沌诀》?混沌属性……倒是与太初之力有几分相似之处。”
陈长生的神念早已悄然覆盖了那面石壁。石壁上的内容确实残缺得厉害,很多关键节点断裂,能量运行路线模糊不清,甚至有些地方明显是错误的引导。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无异于天书。
但对陈长生而言,却并非无迹可寻!
他身负《太虚经》、《青冥裂宇经》这等直指空间与虚无法则的至高功法,又炼化了蕴含造化本源的太初之力、掌控空间本源的虚空暗髓,更兼天象境灵身对能量流动有着超越常人的敏锐感知!
这《九衍混沌诀》虽是混沌属性,但其本质依旧是能量运转与规则衍化。
陈长生并未直接去理解那些晦涩的古文,而是凭借自身对多种高阶功法、本源力量的深刻理解,以及灵身对那石壁上残留道韵的细微感应,直接去“看”那功法运行应有的“脉络”!
在他的“视野”中,那些残缺、错误的文字图案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由纯粹道韵构成的、或明或暗、或通畅或阻塞的能量流转路径!
就如同一位神医,直接看到了病人体内气血运行的真相!
这里,能量淤塞,当以虚空暗髓特性,开辟微窍疏导……
此处路线断裂,需引太初之力,模拟混沌初开,接续前路……
这个节点错误,会导致能量逆冲,应参照《九幽经》中阴脉回转之法,稍作调整……
陈长生的心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他过往所学的所有功法——《九幽经》的阴柔绵长、《天地孤影》的飘渺无踪、《太虚经》的包容万象、《青冥裂宇经》的空间掌控、《神凰术》的涅盘生机、《金刚霸拳》的刚猛霸道……
乃至炼丹时对药性灵力融合的精微掌控,此刻全都融会贯通,化作他推演、补全这《九衍混沌诀》基础篇的资粮!
他就像是一个最高明的织工,以自身浩瀚的功法见识与本源感悟为丝线,在那残缺的混沌图谱上,飞快地穿梭、修补、完善!
三个时辰?对他而言,或许连三分之一都不需要!
但他并未立刻“完成”。他依旧维持着“昏迷”的表象,神念却在暗中飞速推演,同时分心二用,观察着其他人的进度。
他看到敖烈越来越暴躁,龙息都有些不稳;看到风无忌额头见汗,推演似乎陷入了死胡同;看到空明小和尚周身佛光与石壁道韵的共鸣越来越强,似乎找到了某种独特的佛理印证之法,进度在稳步提升……
“空明果然不凡,竟能另辟蹊径。不过这《九衍混沌诀》与我更为契合,我的推演速度,当在他之上。”
陈长生心中了然,继续完善着自己的推演结果。
他不仅要通过,还要在关键时刻,“恰到好处”地“苏醒”并“勉强”通过,既不能显得太过妖孽引人怀疑,又要确保能进入内殿。
时间一点点流逝,平台上气氛压抑,大部分人都面露绝望之色。三个时辰,转眼已过去大半。
就在这时,一直盘坐的空明小和尚,周身佛光骤然一敛,他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带着一丝疲惫,却更多是明悟后的欣喜。
他面前的光路上,浮现出一篇由佛光凝聚而成的、虽然简单却完整可行的修炼法门虚影。
他成功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陈长生“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眼皮颤动,缓缓“苏醒”过来。
“你醒了!”余素素惊喜交加,声音带着些许忧愁。
陈长生“虚弱”地对她笑了笑,目光“茫然”地看向那面石壁,仿佛才刚刚接触到这第二关的考验。
在众人或惊讶、或鄙夷、或漠然的目光中,他“挣扎”着坐起身,装模作样地观摩了石壁片刻,然后“艰难”地并指,以灵力在面前的光路上,也开始勾勒起来。
他勾勒的速度看似很慢,时断时续,仿佛随时都会失败,勾勒出的法门也远不如空明那佛光法门圆融璀璨,甚至有些地方显得颇为生涩、取巧,仿佛是在无数错误尝试后,侥幸蒙对了一条勉强能走通的路。
但无论如何,在时限将至的最后一刻,他面前,也终于凝聚出了一篇完整的、能够自行运转一个小周天的修炼法门虚影!
他也“勉强”成功了!
敖烈看着陈长生那“取巧”的法门,眼中不屑更浓。风无忌则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空明小和尚看向陈长生,两人目光在空中微微一碰,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宏大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悟性关,通过者,二人。”
光路尽头的石壁缓缓隐去,露出了其后真正的神殿内景——一片更加浩瀚、更加神秘的天地!
“入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