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里弄堂。
白天的喧嚣暂时驱散了夜的恐惧,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和猜疑却挥之不去。
韩笑穿着卡其色风衣,敞着怀,双手插在口袋里,
如同一个闲逛的访客,在狭窄、潮湿的弄堂里慢悠悠地踱步。
他脸上挂着那副惯常的、带着三分亲切七分精明的笑容,
浅褐色的眼眸却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扫过每一扇门,
每一个窗口,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和话语。
韩笑线:弄堂深潭的暗涌
1. 洋学生与老裁缝:
? 对象: 后厢房二楼,新搬入的租客——陈启明(圣约翰大学化学系学生)。
房东:迷信的老裁缝吴阿婆。
? 走访:
? 吴阿婆(警惕\/排斥): “那个后生仔?邪气得很!
整天关在屋里,叮叮当当不知道搞什么!一股子怪味道(化学试剂味)!
眼神也…直勾勾的…不像好人!我…我都想让他搬走!怕他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她压低声音,“…鬼火…说不定…就是他搞出来的!”
? 陈启明(开门,拘谨\/戒备): 房间狭小,堆满书籍和化学仪器(烧杯、试管等)。
他戴着黑框眼镜,脸色苍白,眼神躲闪。
“我…我在做实验…毕业论文…研究…磷的同素异形体…” 声音干涩。
韩笑注意到他书桌一角散落的几张化学结构图(含磷化合物)和购买试剂的票据存根(模糊不清)。
当韩笑问及“鬼火”和“陈明”时,他身体明显一僵,矢口否认:
“不…不知道!跟我没关系!”
? 疑点: 专业对口(化学),行为孤僻,房东怀疑,反应紧张。但缺乏直接动机。
2. 包租婆与破落户:
? 对象: 前楼大房东——包租婆金凤(泼辣精明)。
租客:前清破落傅老爷(住亭子间)。
? 走访:
? 金凤(抱怨\/刻薄): “那个老棺材瓤子!欠了我三个月房租了!说什么祖上阔过…
这房子原是他家的…呸!败家子!现在赖着不走!装可怜!
我看…鬼火就是他搞的!想吓唬我!逼我免他房租?做梦!”
她指着傅老爷紧闭的房门,“…他整天神神叨叨…写些酸诗…咒人!”
? 傅老爷(开门,颓唐\/怨恨): 房间破败,散发霉味。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眼神浑浊。
“金凤…毒妇!强占我家祖产…逼死我爹…现在…还要赶尽杀绝…”
他喃喃自语,对“鬼火”漠不关心,
“…冤魂索命?好啊…最好…把她也带走…” 精神似乎有些恍惚。
? 疑点: 矛盾尖锐(房租、房产),傅老爷有怨恨,
但年迈体弱,缺乏化学知识和行动力。金凤泼辣,但动机不明(吓自己?)。
3. 寡妇与工头:
? 对象: 后弄小院——寡妇阿秀(住西厢房)。
邻居:工头朱大昌(住东厢房,新盖二层小楼)。
? 走访:
? 环境冲突: 朱大昌新建的二层小楼(红砖墙,玻璃窗)紧贴阿秀家低矮的平房(泥墙,纸糊窗)。
小楼严重遮挡阿秀家采光,且屋檐滴水直接冲刷阿秀家墙壁,墙角已发霉剥落。
两户之间仅隔一条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堆满朱家丢弃的建筑垃圾。
? 阿秀家(悲苦\/绝望): 韩笑敲门时,阿秀正抱着一个约四五岁、脸色苍白、不停咳嗽的小男孩(小宝) 喂药。
屋内昏暗潮湿,家徒四壁。
阿秀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凉。
? 对话(含泪控诉): “朱大昌…他不是人!” 阿秀声音嘶哑,
“我男人…去年在码头…给他干活…被吊车砸死了…说好…五百大洋抚恤金…
他就给了…五十块!说…说剩下的…算欠他的饭钱工钱!
我…我去要…他就骂…还…还让手下打我!” 她指着窗外的小楼,
“…盖这楼…把我家墙都震裂了!光…一点光都进不来!
小宝…小宝本来就身子弱…这下…咳得更厉害了…
他…他还说…是我家风水不好…克死了男人…现在…又要克死孩子…”
她紧紧抱着咳嗽不止的小宝,泪水无声滑落。
? 关键发现: 韩笑目光锐利,扫过屋内。
在通往低矮阁楼的木梯旁,他敏锐地发现阁楼小窗的窗台木板边缘,
有几道新鲜的、像是被硬物反复摩擦过的擦痕!
窗台下方,还散落着几粒极其微小的、类似墙灰的白色粉末!
? 朱大昌家(跋扈\/嚣张): 朱大昌是个矮壮的中年男人,穿着绸衫,叼着烟卷,一脸横肉。
面对韩笑询问,他满不在乎:“阿秀?那个扫把星!克夫命!还赖我抚恤金?放屁!
老子仁至义尽了!她家那个病秧子…关我屁事!
自己家风水不好!穷酸气冲天!影响老子财运!老子没让她滚蛋…算客气的了!”
他指着自家光鲜的小楼,得意洋洋。
? 关键发现: 韩笑借口查看滴水问题,走到小楼与阿秀家之间的缝隙。
在朱家小楼靠近地基的墙角(潮湿背阴处),
他蹲下身,装作系鞋带,手指在粗糙的红砖表面快速拂过。
指尖沾染了一层潮湿的泥土和青苔,但在其中,
他敏锐地感觉到几粒细微的、干燥的颗粒感!他不动声色地用指甲刮取少许,凑近鼻尖——
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大蒜味!磷化物残留!
? 动机确认: 朱大昌克扣抚恤金,违建欺人,恶语诅咒!
阿秀丧夫,贫病交加,儿子重病,受尽欺凌!矛盾尖锐!报复动机极强!
线索汇聚:
? 陈启明: 化学专业,行为可疑,购买记录存疑(需核实“陈明”)。
? 阿秀: 受害最深,动机最强!阁楼窗台新鲜擦痕(疑似放置装置点)!
? 朱大昌: 恶行累累!墙角发现磷化物残留(“鬼火”出现点之一)!
韩笑站在狭窄的弄堂里,抬头看了看阿秀家阁楼那扇紧闭的小窗,
又低头看了看指尖那点带着大蒜味的泥土。
浅褐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和深沉的悲悯。
白霜下的鬼影,已然显露出狰狞的轮廓。
这场看似装神弄鬼的把戏,其根源,深扎在弄堂最阴暗的角落,浸泡在弱者的血泪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中药的苦涩、垃圾的腐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的气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