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既下,陆星痕便不再犹豫。海外之行,凶吉难料,需得周密准备。他并未大张旗鼓,只将计划告知了邓百川、公冶乾等寥寥数位核心家臣。
“公子,海外茫茫,风波险恶,且多有未曾开化之土族、奇异海兽,您孤身前往,实在令人担忧!”邓百川面露忧色,试图劝阻。如今参合庄与江南同盟正值蒸蒸日上之际,公子乃是定海神针,岂可轻涉险地?
公冶乾也道:“是啊,公子。不若让属下等挑选一批精通水性、悍勇忠诚的弟子,组建船队,护卫公子前往!”
陆星痕摇了摇头,目光坚定:“海外之地,情况不明,人多反而目标太大,易生事端。我意已决,此行独往。庄内与同盟事务,便交由诸位了。若有急事,可飞鸽传书至沿海据点。”
他深知,探索未知,尤其是寻找琅嬛令这等秘宝,绝非人多势众便可成功,更多依赖于顶尖的个人实力、机变与运气。而他身负系统与星辰罗盘,自信足以应对大部分风险。
见陆星痕心意已决,邓百川等人知无法再劝,只得领命,心中却打定主意,定要守好这份基业,等待公子归来。
接下来的日子,陆星痕开始为海外之行做最后的准备。他令包不同不惜重金,秘密寻访经验丰富、熟知海路的老船公,以及最坚固、速度最快的海船图纸。同时,他亲自前往参合庄库房与江南同盟的秘藏,挑选了大量可能用到的物资:耐储存的清水与食物、各种功效的丹药(疗伤、解毒、避瘴、恢复内力)、坚韧的绳索、锋利的精钢匕首、信号烟火、以及大量金银珠宝,以备不时之需。
武功方面,他着重加强了对“云幻风影”在复杂环境下(尤其是水中)的适应性推演,并进一步精研那式范围净化技“净雨涤尘”,设想其在应对海中毒雾、瘴气或诡异虫群时的效果。
半月之后,一切准备就绪。一艘根据图纸秘密打造、船体线条流畅、结构异常坚固的中型帆船,悄然停泊在了姑苏城外一处隐秘的河港。船上物资齐备,甚至还在底舱开辟了一处小小的静室,供陆星痕修炼之用。
临行前夜,陆星痕与王语嫣漫步于剑湖畔。
“表哥,此去千万小心。”王语嫣轻声嘱咐,美眸中满是不舍与担忧。她虽不通武功,却也知海外之行的凶险,“我……我会在庄内,帮你整理好那些典籍,等你回来。”
陆星痕看着她清丽的容颜,心中泛起一丝暖意,温言道:“放心,我自有分寸。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必当归返。庄内之事,有邓大哥他们,你无需过多操心,保重自己便是。”
他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正逗弄闪电貂的钟灵,这丫头听说他要出远门,也嚷嚷着要去“见识大海”,被他严词拒绝,此刻正撅着嘴生闷气。
“钟灵那丫头,性子跳脱,你多看着她点,莫要让她惹出什么乱子。”
“嗯,我知道的。”王语嫣点头。
翌日,天光未亮,陆星痕便悄然离庄,来到了那处隐秘河港。没有盛大的送行,只有邓百川、公冶乾、风波恶、包不同四人默默相送。
“公子,保重!”四人躬身行礼,神色郑重。
“庄内,便拜托诸位了。”陆星痕拍了拍邓百川的肩膀,不再多言,转身登上了那艘命名为“云踪”的帆船。
解开缆绳,升起风帆,凭借着精纯的内力操控与对风势的敏锐感知,“云踪号”如同离弦之箭,顺流而下,驶出河道,汇入了那浩瀚无垠、波涛汹涌的东海!
真正的海外征程,正式开始!
初入大海,陆星痕并未立刻按照星辰罗盘指引的方向全速前进,而是先沿着海岸线航行了一段距离,熟悉海洋的环境与这艘新船的性能。
碧波万顷,海天一色。与江河湖泊的温婉不同,大海展现出的是一种磅礴、浩瀚、时而温柔、时而暴戾的原始力量。咸腥的海风,起伏的波浪,翱翔的海鸟,以及那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无数秘密的蔚蓝海水,都带给陆星痕一种全新的体验。
他站在船头,任由海风吹拂着青衫,精神力如同潮水般向四周扩散,感知着海面下的暗流、鱼群,以及可能存在的危险。同时,他不断调整着风帆的角度,以内力微调船舵,使得“云踪号”以极高的效率破浪前行。
如此航行数日,并未遇到太大的风浪,偶尔见到一些海岛,也多是荒无人烟。星辰罗盘的指针,始终坚定地指向东南方向。
这一日,晴空万里,海面平静如镜。陆星痕正于船舱静室中打坐调息,忽然心有所感,猛地睁开双眼!
他感觉到一股极其强大、却又带着几分混乱与暴戾的气息,正从海底深处迅速上浮!目标,直指他的“云踪号”!
(有东西来了!)
他身形一闪,已至甲板之上。只见船体前方的海面,突然如同煮沸般剧烈翻滚起来,一个巨大的阴影正在水下迅速扩大!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道粗壮无比、布满吸盘的巨大触手,如同来自深渊的魔怪,猛地破开海面,带着万钧之势,朝着“云踪号”狠狠拍下!那触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表面流淌着粘稠的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是深海巨章!看这体型与气息,其实力恐怕已接近宗师级别!
“孽畜!”
陆星痕眼神一冷,并未惊慌。他早已料到海外之行不会一帆风顺。面对这足以将寻常船只拍成碎片的恐怖一击,他不退反进,身形拔地而起,流云剑铿然出鞘!
“云水十三式——断流!”
剑光一闪,并非追求范围的剑气,而是将所有力量凝聚于剑尖一点!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割空间的深蓝色剑罡,如同九天垂落的瀑布,精准无比地斩向那拍落的巨大触手!
嗤——!
剑罡与触手悍然碰撞!没有预想中的金铁交鸣,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撕裂厚革般的声音!那坚韧无比的触手,在蕴含着净化与锋锐特性的云水剑罡面前,竟被硬生生斩入大半!墨绿色的腥臭血液如同喷泉般涌出!
“呜——!!!”
海底传来一声沉闷而痛苦的嘶鸣,那巨大的触手吃痛,猛地缩回海中,带起滔天浪花。
然而,攻击并未结束!似乎被彻底激怒,海面之下,更多的阴影开始浮现!足足七八条同样粗壮的触手,如同群魔乱舞,从四面八方朝着“云踪号”缠绕、拍击而来!显然,这头深海巨章是打算将这艘敢于伤它的“小虫子”连人带船一起拖入海底!
“麻烦!”
陆星痕眉头微皱。在茫茫大海上,与这等庞然大物纠缠,绝非明智之举。一旦船被毁,即便他武功通天,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上,也将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必须速战速决!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滴云水真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周身气息与脚下这艘“云踪号”隐隐产生共鸣!他将“云水真罡”的特性与对“瀚海归墟”的部分理解,应用于此刻!
“真罡无相!云锁……四海!”
他低喝一声,并未攻击那些触手,而是将磅礴的云水真罡疯狂注入船体以及周围的海域!刹那间,以“云踪号”为中心,方圆数十丈的海面,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海水变得异常粘稠、沉重,仿佛化作了实质的胶体!
那些疯狂舞动的巨大触手,一进入这片被真罡影响的区域,速度骤然暴跌,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动作变得迟滞、艰难!更有一股股强大的束缚与净化之力,不断作用在触手之上,侵蚀着它们的活力!
这正是陆星痕将“云雾锁龙阵”的部分困锁原理,与自身云水真罡结合,临时创造出的领域类技巧!虽远不及真正大阵的威力,且消耗巨大,但用于应对眼前局面,却是恰到好处!
那深海巨章显然没遇到过这种诡异的情况,它感觉自己的力量仿佛被这片海水吞噬、束缚,那几条触手更是传来阵阵被净化的刺痛感!它发出焦躁而愤怒的嘶鸣,疯狂挣扎,却一时难以挣脱这片诡异的“云水领域”。
趁此机会,陆星痕眼中寒光一闪,流云剑再次扬起!
“云水指罡!归一!连续点射!”
他并指如剑,不再追求单次攻击的威力,而是将力量分散,化作数十道凝练的指罡,如同疾风骤雨般,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几条被暂时困住的触手与海面下巨章头颅可能存在的方位!
噗噗噗噗——!
指罡入肉声与海水的爆鸣声不绝于耳!墨绿色的血液不断从海面下涌出,将周围海域染成一片诡异的颜色。那深海巨章吃痛不住,发出凄厉的哀嚎,再也顾不得猎物,猛地挣脱了部分束缚,带着重伤之躯,仓皇地向深海潜逃而去,只留下翻涌的血水和一片狼藉的海面。
强敌退去,陆星痕缓缓收回真罡,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方才那“云锁四海”的技巧,对他消耗不小。他立刻服下几颗恢复丹药,盘坐调息。
(这海外,果然危机四伏。方才那巨章,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
他心中警惕更甚,知道接下来的路程,必须更加小心。
调息完毕,他正准备继续航行,忽然目光一凝,望向侧前方。
只见那片被巨章血液染绿的海域边缘,不知何时,悄然浮现出几道窈窕的身影。
那是几名女子……或者说,类人的生物。
她们的上半身与人类女子无异,肌肤白皙胜雪,容颜精致绝伦,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空灵之美。碧蓝色的长发如同海藻般披散,遮掩着部分身躯。然而,她们的下半身,却并非双腿,而是一条条覆盖着晶莹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的……鱼尾?!
鲛人?!
陆星痕心中一震!没想到在这茫茫大海上,竟真的遇到了传说中居于深海、貌美善歌、泣泪成珠的鲛人!
那几名鲛人似乎并未靠近的意思,只是远远地浮在海面上,用那双如同最纯净蓝宝石般的眼眸,好奇地、带着几分警惕地打量着陆星痕与他脚下的“云踪号”。她们的手中,似乎还握着某种由珊瑚或贝壳制成的奇异乐器。
陆星痕能感觉到,这些鲛人的气息并不算强大,大约相当于江湖二三流的水准,但她们身上却萦绕着一股浓郁的水灵之气,与大海无比亲和。
(是敌是友?)
他并未放松警惕,手握剑柄,静静地看着她们。
双方隔着一段距离,默默对峙了片刻。其中一名看似为首的鲛人,忽然抬起玉手,指向了陆星痕船头悬挂的、刻有云水纹路的旗帜,又指了指东南方向,然后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复杂的手势,似乎在传达着什么信息。
陆星痕眉头微蹙,他并不懂鲛人的语言或手势。
那鲛人见他不解,似乎有些焦急,又重复了一遍动作,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与其他鲛人一起,摆动鱼尾,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深海,消失不见。
(她们……是在指引方向?还是警告?)
陆星痕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星辰罗盘。罗盘指针,依旧坚定地指向东南。
(无论如何,小心为上。)
他不再耽搁,调整风帆,操控船舵,“云踪号”再次破开波浪,朝着那未知的、被鲛人隐约指引的东南方向,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