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死寂般的沉默被一声轻微的咳嗽打破。
太子萧景迈步向前,身姿虽然略显单薄,面色也带着一丝不健康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闪烁着灼热的光芒。
他双手拱起,深深躬下身子,声音中刻意表现出一种沉稳与坚定:
“父皇,儿臣以为,苍狼蛮夷竟然悍然入侵,如此行径无疑是对我天宸国威的极大侮辱,我们必须给予迎头痛击!
儿臣身为储君,在国家面临如此危难之际,理应挺身而出,为父皇分忧,为社稷尽忠效力!”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偷偷瞥了一眼皇帝的脸色,见并无不悦,便继续说道:
“儿臣愿意亲自奔赴北境,挂帅出征,誓要扬我国威,将那些苍狼蛮子彻底驱逐出境,收复我们失去的领土!”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胜利已经在握。
萧景心中早已盘算得极为精细:若能通过此战立下赫赫军功,不仅能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还能将兵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彻底压过老三和老四的势力。
至于可能存在的风险……有外公柳文渊在朝中运筹帷幄,再加上军中早已安插的心腹将领,未必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然而,他话音未落,另一个声音便紧随其后响起,带着几分不甘与急切。
“父皇!儿臣认为此事还需慎重斟酌!”
三皇子萧煜大步流星地走出队列,他身材健硕,眉宇间透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戾气与勃勃野心,“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身系社稷安危,岂能轻易涉足险地?
北境气候苦寒,战事更是凶险异常,若太子殿下稍有闪失,我等臣子便是万死也难赎其罪!”
他先是冠冕堂皇地表达了一番对太子安危的关切,随即话锋一转:
“儿臣虽然不才,但平日里也曾熟读兵书,勤练武艺。
愿为父皇效犬马之劳,担任此次北伐的监军,既可督导军务,确保前线将士拼死效命,又可为太子兄长解除后顾之忧!”
他刻意将“监军”二字咬得极重,在场众人皆心知肚明,监军之权,有时甚至凌驾于主帅之上。
萧景脸色骤然一沉,看向萧煜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好个萧煜,竟然想借监军之名,行夺权之实!
“三弟此言差矣!”萧景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反驳道,“正是因为北境战事凶险,才更需要储君亲自坐镇,方能鼓舞士气,彰显朝廷抗敌的决心!
若仅派监军前往,恐怕将士们会误以为朝廷畏战,从而导致军心涣散!况且,三弟你虽然通晓兵事,但毕竟未曾真正经历过战阵的洗礼,贸然前往,只怕……适得其反。”
他最后四个字说得意味深长,暗指萧煜不过是纸上谈兵之辈。
萧煜岂肯轻易相让,立刻反唇相讥:“太子兄长此言,莫非是在质疑弟弟的能力,还是觉得弟弟不配为国效力?
兄长你体弱多病,北境风寒刺骨,若旧疾复发,岂不是更加误了国家大事?”
“你!”
“够了!”
龙椅之上,皇帝萧衍猛地一拍御案,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顿时打断了两人激烈的争执。
他脸色铁青,胸膛微微起伏,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失望与怒意。
殿内百官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萧衍目光冷冷地扫过台下两个争得面红耳赤的儿子,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悲凉。
国难当头,他们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如何退敌保民,而是争权夺利,互相攻讦!这就是他寄予厚望的储君和皇子!
“朕问的是退敌的良策,不是听你们在这里争抢帅位!”
萧衍的声音冰冷如霜,带着帝王的威严与压迫感,“太子,你身体孱弱,朕岂能让你冒险前往?三皇子,你年纪尚轻,经验不足,如何能担此监军重任?此事休要再提!”
萧景和萧煜被皇帝当头棒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公然顶撞,只得悻悻退下,垂首不语,但彼此交换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皇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目光扫过台下众臣:“还有何人,可荐举良将?”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北境大将折损,一时间竟无人能提出合适的人选。柳丞相(柳文渊)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他乐得见太子与三皇子相争,皇帝无人可用,或许最后还得倚仗他们这些老臣。
殿内再次陷入令人尴尬的沉默。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老臣,或有一人可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出声者乃是已退休多年的林老将军,他今日竟也奉诏入宫。
他虽白发苍苍,但腰杆挺直,目光炯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