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毗邻老工业区的一片待拆迁区域。这里人烟稀少,多是些废弃的厂房和老旧平房,与市中心的繁华喧嚣判若两个世界。
阿鬼所说的老宅,便隐藏其中。那是一栋带独立小院的青砖平房,墙皮斑驳,爬满了枯藤,看起来与周围其他废弃房屋并无二致,毫不起眼。
然而,当阿鬼用一把造型古旧的钥匙打开那扇厚重的木门时,内部却别有洞天。
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虽然家具古旧,但一应俱全。最重要的是,这里异常安静,仿佛与外界隔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樟木和尘土混合的气息。
“少爷,这里虽然简陋,但胜在隐蔽。水电都通,地下室也经过简单加固,可以作为您静修之用。”阿鬼引着沈墨进入,低声介绍道。
沈墨目光扫过四周,点了点头。这里的环境,确实比那间人来人往的筒子楼阁楼好了太多。他需要的正是一个不被打扰的,能够安心修炼和尝试炼丹的地方。
“不错。”沈墨赞了一句,随即问道,“东西都带来了吗?”
“都带来了。”阿鬼指了指放在墙角的一个大背包,里面是沈墨那些寥寥无几的私人物品,以及最重要的——那个粗陶砂锅和剩余的一些药材。
至于筒子楼那边的残局,以阿鬼的手段,自然有办法处理干净,不会留下任何指向这里的线索。
沈墨没有休息,直接拎起砂锅和药材,在阿鬼的指引下,进入了地下室。
地下室比上面更加阴凉干燥,空间不大,只有一盏昏黄的白炽灯。但对于沈墨而言,已经足够。
他盘膝坐在地上,将砂锅和药材摆在面前。经历昨夜厮杀与突破,他需要尽快巩固境界,而炼制新的培元丹,是当前最快的方式。同时,他也需要为与苏明月可能的会面,准备一点“筹码”。仅仅一枚丹药,或许能引起兴趣,但要建立初步的合作关系,还需要展现出持续提供价值的能力。
这一次,他准备尝试同时炼制两枚培元丹。这对神魂和内力的消耗更大,但打通第二脉后,他自觉应该可以支撑。
凝神静气,重复着昨日的步骤。放入药材,注入清水,双手虚按砂锅两侧,内力缓缓输出,神念细致入微地掌控着药力的激发与融合。
过程依旧艰难,对心神的消耗巨大。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后背,脸色也微微发白。但同时操控两份药力融合,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在压力下变得更加精纯熟练。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地下室内的药香逐渐变得浓郁,那股奇异的清香也再次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当沈墨感觉内力即将告罄,神魂也传来阵阵刺痛时,砂锅内的药液终于开始剧烈收缩、凝聚!
他强提精神,再次打出简化版的“凝丹诀”手印。
“嗡!”
砂锅轻颤,药香内敛。
沈墨长长吁出一口气,几乎虚脱。他迫不及待地看向砂锅底部。
那里,静静地躺着两枚龙眼大小的丹药。依旧是深褐色,表面粗糙,但比起第一次炼制的那三枚,色泽似乎更深邃了一些,药香也更为纯净。
“品质略有提升……”沈墨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熟能生巧,即便条件简陋,他的炼丹术也在缓慢恢复。
他小心翼翼地将两枚新炼成的培元丹装入瓷瓶,与之前剩余的一枚放在一起。此刻,他手中共有三枚培元丹。
调息片刻,恢复了些许力气后,沈墨走出地下室,将其中一枚培元丹交给守在外面的阿鬼。
“将这枚丹药,送到苏明月手中。方式和说辞,依计行事。”沈墨吩咐道,“注意安全,王家经昨夜之事,必然警惕,眼线遍布。”
“少爷放心,老奴晓得轻重。”阿鬼郑重接过丹药,用一个普通的木盒装好,身形一闪,便如同融入了外面的夜色中,消失不见。
沈墨站在小院的阴影里,抬头望着被城市霓虹映照得微微发红的夜空。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内力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增长,第二条经脉也越发通畅稳固。
力量,带来底气,也带来更大的野心。
王天豪的杀局非但没有扼杀他,反而像一柄重锤,将他这块顽铁锤炼得更加坚韧、锋利。
他现在需要时间,需要资源,需要一步步将失去的一切,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
与此同时,江城中心,一栋可以俯瞰整座城市夜景的顶层公寓内。
苏明月穿着一身丝质睡袍,慵懒地靠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手中端着一杯红酒,目光却没有聚焦在窗外的璀璨灯火上。
她面前的水晶茶几上,放着一份刚刚送来的简短报告,上面记录着城西某老旧筒子楼昨夜发生的“恶性斗殴”事件,以及……目标人物沈墨神秘失踪的消息。
“失踪了?”苏明月纤细的眉梢微微一挑,“在王天豪派去的职业杀手和‘黑蝮蛇’的弩下,不仅安然无恙,还反杀了所有人,然后人间蒸发?”
她放下酒杯,拿起报告又仔细看了一遍。现场处理得很干净,几乎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根据一些零散的痕迹推断,战斗结束得极快,而且……杀手死得干脆利落。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豪门弃少能做到的,甚至不是他身边那个神秘老仆一人之力可以轻易办到的。
这个沈墨,身上隐藏的秘密,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就在这时,公寓的门铃被轻轻按响,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苏明月眼神微动。这个时间,能不经通报直接来到她顶层公寓门口的,只有极少数她绝对信任的人。
她起身,走到门边,通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门口的地毯上,放着一个毫不起眼的普通小木盒。
苏明月没有立刻开门,她回到客厅,拿起一个平板电脑,调出了门口的监控录像。画面中,一个穿着环卫工服,佝偻着背的老者,如同鬼魅般出现,将木盒轻轻放在门口,然后没有丝毫停留,转身就走,整个过程不到三秒,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摄像头。
是沈墨身边的那个老仆!
苏明月心中一动,再次走到门边,小心地打开门,将那个木盒捡了回来。
木盒很轻,没有任何标识。她回到沙发坐下,轻轻打开盒盖。
一枚龙眼大小,深褐色,表面粗糙的药丸,静静地躺在红色的丝绒垫上。
没有扑鼻的异香,只有一股极其清淡,若不仔细闻几乎无法察觉的草木清气。但苏明月在看到这枚丹药的瞬间,瞳孔便是微微一缩!
她并非不识货之人。身为江城地下世界的女王,她接触过不少所谓的“秘药”、“保健品”,甚至也见识过一些流传下来的,据说有神奇功效的古方药物。但没有任何一种,能给她如此奇特的感觉。
这枚丹药看起来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丑陋,但以她的眼力,却能隐隐感觉到其中蕴含的一种内敛而精纯的“生机”?或者说是一种奇特的能量场?
她想起昨日在古玩街,沈墨那迥异于传闻的冷静,以及那精妙到令人侧目的闪避动作。又联想到昨夜他能在王天豪的杀局中反杀并全身而退……
再加上眼前这枚透着神秘的丹药……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这个沈家弃少,绝非池中之物!
他送这枚丹药过来,是什么意思?示好?展示价值?还是……寻求合作?
苏明月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拿起那枚培元丹,放在鼻尖仔细嗅了嗅,那股清气似乎能沁入心脾,让她因处理繁杂事务而有些疲惫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沈墨……”她红唇轻启,念着这个名字,美眸中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芒,“你究竟,还能给我带来多少惊喜?”
她将丹药小心地放回木盒,盖好。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查一下,王天豪那边,接下来有什么动作。”
“另外,动用一切资源,找到沈墨现在的落脚点。”
“记住,找到之后,只需远远监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放下电话,苏明月再次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江城这潭水,看来是要被这条突然冒出来的“潜龙”,彻底搅动了。
而她,很乐意在一旁,添上几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