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青岚宗山门在夜幕下沉睡,唯有巡山弟子零星的灯火,如同鬼火般在远处山道闪烁。
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正以惊人的速度,悄无声息地穿梭于山林石影之间。正是林尘。
他并未施展任何灵力遁法,那会引起阵法波动。他纯粹依靠《引煞淬体诀》淬炼出的强横肉身力量,以及寂灭煞灵对自身气息的完美收敛,如同狸猫般在林间纵跃,脚踩落叶而不发出丝毫声响,行动间带着一种猎食者般的精准与高效。
怀中,那枚起源碎片持续传来微弱的指向性感应,如同黑暗中的罗盘,指引着器阁后山的方向。
越是靠近后山,空气中的灵气便越发灼热、躁动,隐隐带着一股硫磺与金属混合的独特气息。这是地火炎窟散发出的余波。
根据王虎提供的粗略地图和起源碎片的感应,林尘避开了几条主要的山路和可能设有警戒阵法区域,专挑峭壁、密林等险峻难行之处潜行。
一个时辰后,他悄无声息地趴在一处断崖边缘,向下望去。
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山谷,谷口被人工开凿出宏伟的拱形门户,上方龙飞凤舞刻着“地火炎窟”四个大字,隐隐有灵光流转。两名气息凝练的执事弟子守在门前,虽在打坐,但神识若有若无地扫视着四周。谷内深处,隐隐有红光透出,灼热的气浪即便隔得老远也能感受到。
这里,便是地火炎窟的正式入口,戒备森严。
林尘的目光并未在此停留太久。他的视线,顺着起源碎片传来的感应,投向了山谷侧后方,一片看起来毫不起眼、布满了嶙峋怪石和枯萎灌木的陡峭山壁。
感应源头,就在那山壁之后!
他如同壁虎般,贴着陡峭的崖壁,向着那片区域缓缓移动。越是靠近,怀中的起源碎片震动得便越是明显,那指向性也越发精准。
终于,他在一处被茂密枯藤遮掩的石缝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
起源碎片传来的感应无比清晰,那“薄弱之处”就在这石缝深处!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石缝后方传来的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周围灼热地脉之力格格不入的……空洞与逸散的气息。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枯藤,石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内部幽深黑暗,深不见底。
没有贸然进入。林尘先取出一根探灵针。这是一根三寸长短、通体灰白、顶端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暗金色晶石的细针,是他用一件废弃的“寻灵盘”核心,灌注寂灭煞灵本源改造而成。
他将探灵针轻轻刺入石缝边缘的岩壁。
嗡……
探灵针顶端的暗金晶石微微一亮,散发出极其细微的波动,扫描着石缝内部的结构。
片刻后,林尘收回探灵针,通过与其心神相连的寂灭煞灵,读取到了反馈信息。
石缝内部并非天然形成,而是某种力量冲击或地脉变动造成的裂隙,蜿蜒向下,深达数十丈,最终连接着一处……被废弃的古老矿道!矿道早已被宗门封堵,但岁月流逝加上地火侵蚀,封堵之处似乎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松动,导致一丝地火炎窟深处那变异的地脉金火煞气息,正从那里缓缓逸散出来!
而宗门的主要监控阵法,都集中在正式入口和核心区域,对这处早已废弃、逸散能量也极其微弱的矿道裂隙,显然有所疏忽!
“天助我也!”林尘心中一定。
他不再犹豫,侧身挤入石缝。缝隙内狭窄逼仄,空气灼热而稀薄,四周岩壁粗糙,散发着高温。他运转寂灭煞灵,一股冰凉死寂的气息流转全身,将那灼热隔绝在外,同时身形如同游鱼,在狭窄的缝隙中快速下行。
越往下,温度越高,那股蕴含着锋锐意味的地脉金火煞气息也越发明显。这对寻常修士是致命的侵蚀,但对林尘而言,却如同嗅到了珍馐美馔,寂灭煞灵在丹田内欢快地震颤着,传递出渴望的意念。
下行约莫三十丈,脚下终于触到实地。眼前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倾斜向下的废弃矿道,矿道四周的岩壁上,还能看到早已失去灵光的古老符文和开凿的痕迹。矿道深处,被巨大的、刻满禁制符文的玄铁闸门封死。
然而,在闸门与岩壁的连接处,靠近底部的位置,林尘清晰地看到了一道细微的、不足一指宽的裂缝!丝丝缕缕暗红色的、其中夹杂着点点金芒的煞气,正从这裂缝中缓缓渗出,使得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
就是这里!
林尘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没有立刻上前。他再次取出一根探灵针,刺入裂缝附近的岩壁,仔细感知。
反馈很快传来:裂缝周围的禁制符文大部分已经失效,但仍有少数几个关键节点,依靠着地脉之力的微弱滋养维持着运转,形成了一道脆弱的警戒网。一旦有较强外力触碰裂缝,或者有生灵气息闯入,便会触发警报。
“残存的警戒禁制……”林尘眼神微眯。
他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了那枚经过精心改造、内核充斥着寂灭煞灵本源的破甲锥煞兵。
他没有选择用蛮力破坏,那必然触发警报。他需要的是……悄无声息的侵蚀。
他将破甲锥的锥尖,缓缓抵在那道细微的裂缝旁,一个维持着警戒禁制的关键符文节点上。
心念一动,催动寂灭煞灵!
嗡!
破甲锥并未爆发出强大的穿透力,而是锥尖散发出一种极其隐晦、带着绝对终结意味的寂灭波动,如同滴水穿石般,缓缓渗透进那个符文节点!
滋滋……
微不可闻的轻响中,那原本就黯淡的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失去光泽,其中流转的微弱灵性被寂灭之力迅速瓦解、湮灭!
一个节点,失效!
林尘如法炮制,动作轻柔而精准,如同最顶尖的工匠,用寂灭煞灵这把“刻刀”,小心翼翼地“雕刻”着那些残存的警戒节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种精细到极点的操控,对心神的消耗巨大。
半柱香后,裂缝周围最后一个警戒节点,彻底黯淡。
成了!
林尘长舒一口气,收起破甲锥。此刻,这道裂缝对于宗门监控而言,已经成了一处“盲点”!
他不再犹豫,来到裂缝前。灼热精纯的地脉金火煞气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一振。他运转《万剑归寂诀》,丹田内的寂灭煞灵所化的小剑虚影发出欢快的嗡鸣,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
“呼——”
如同长鲸吸水,那从裂缝中逸散出的暗红色夹杂金芒的煞气,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能量流,疯狂地涌入林尘体内!
轰!
比吞噬废器精华强烈十倍、精纯百倍的灼热锋锐能量,瞬间冲入经脉!这股力量狂暴无比,带着地火的无情与金煞的锋锐,疯狂灼烧、切割着他的经脉!
剧烈的痛苦传来,林尘却咬紧牙关,眼中反而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就是这种感觉!这股力量,足以让他的寂灭煞灵,再次蜕变!
他全力引导着这股磅礴的地脉金火煞,汇入丹田,被那贪婪的寂灭煞灵疯狂吞噬、炼化……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这飞速提升的快感中时,异变陡生!
或许是吞噬的动静稍稍过大,或许是地脉之力的流动发生了微妙变化——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陡然从玄铁闸门之后传来!紧接着,整个废弃矿道开始微微震动!裂缝中涌出的地脉金火煞气,骤然变得狂暴了数倍!
与此同时,一股隐晦却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猛地从炎窟深处扫出,瞬间掠过了这片区域!
林尘浑身汗毛倒竖!
被发现了?!
(第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