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发大姐赶紧扯了他一下：“老刘！小声点！这话能乱说吗？让王头儿听见，你这饭碗还要不要了？”
老刘梗着脖子，但声音还是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无奈：
“……我就是憋得慌！那小伙子多好一人，平时对猫跟对亲儿子似的……这公司……”
李小明端着咖啡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滚烫的液体溅出来几滴，烫在虎口上，他却浑然不觉。
老刘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他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温顺、反常、突然狂躁、自残、攻击主人……
这不是简单的“不良反应”！
这分明是生物芯片在特定指令下的表现。
司马金元的实验，远比他想象的更可怕、更隐秘。
他们不仅在制造混乱，更是在扭曲生命，在玩弄那些最纯粹的情感。
袖口内的录音笔仿佛在发烫，紧贴着他的脉搏，无声地催促着。
他必须听到更多。
必须拿到王大喇叭或者更上层人物关于这种“特殊处理”的直接指令。
这股强烈的冲动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几乎要冲破“李想”这个外壳的束缚。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重新挂上“李想”那种事不关己的淡漠表情，低头喝了一口早已凉透的咖啡。
苦，一直苦到心底。
几天后，一个爆炸性的通知在死水般的办公室里投下巨石
——金大状要来视察，并亲自主持投诉处理部的全体例会。
消息是王大喇叭亲自传达的，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谄媚和紧张的亢奋。
“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金律师是什么人物？那是司马先生身边的大红人！眼睛毒得很！
谁他妈要是给老子捅了娄子，给三组丢了脸，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王大喇叭唾沫横飞地在办公室里转着圈训话，绿豆眼扫过每一个噤若寒蝉的员工，最后在李小明身上停顿了片刻，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特别是新来的！管好嘴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别往外蹦！把‘和谐’两个字，给我刻进骨子里！”
李明表面唯唯诺诺地点头，手心却因为兴奋和紧张而沁满了冷汗。
机会！
千载难逢的机会！
金大状亲自到场，必然会涉及核心的“处理”策略。
他袖口内的录音笔，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紧贴着他的皮肤。
例会安排在下午三点，地点是公司最大的那间会议室。
李小明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找了个靠近角落、靠近饮水机的位置坐下。
这里相对隐蔽，离主席台不远不近，收音角度应该不错。
他佯装整理桌上的笔记本和笔，左手状似无意地搭在左腕上，隔着粗糙的西装布料，指尖精准地找到了那个微小的开关凸起。
心跳如擂鼓，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稳住手指，轻轻地、无声地按了下去。
袖口内侧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周围搬动椅子的噪音完全淹没的“咔哒”震动感。
启动了。
微型录音笔开始工作，像一只蛰伏的电子蜘蛛，张开了它无形的网。
会议室很快坐满了人，空气变得混浊而压抑。
三点整，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金大状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剪裁完美的银灰色西装，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全场时，带来一种无形的威压。
王大喇叭像只摇尾的哈巴狗，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侧后方半步的位置。
会议开始。
金大状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清晰地阐述着公司近期在“营造和谐社区氛围”方面的“卓越成就”和对“个别不和谐噪音”的“有效处置”。
他语调平稳，措辞严谨，滴水不漏，完全是在念一份完美的公关稿。
李小明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难道就这样了？全是官样文章？
他藏在桌下的左手，掌心全是湿冷的汗。
就在这时，金大状的话锋陡然一转，镜片后的寒光精准地射向会议室的某个角落，仿佛穿透了人群，直接钉在了碧水湾社区的方向。
“……当然，我们的工作还面临着一些顽固的挑战。”
他的声音冷了几分，如同冰珠砸落，“比如，碧水湾社区近期出现的某些……持续的、针对我司的、毫无根据的污蔑和煽动行为。”
他顿了顿，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王大喇叭。
王大喇叭立刻像被按了开关一样，挺直腰板，脸上堆满谄笑。
金大状收回目光，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鸦雀无声的会议室：“对于这种执意破坏‘和谐’大局、制造社会对立、甚至可能引发群体恐慌的极端个例……”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斟酌最有力的措辞，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小明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关键点来了。
他屏住呼吸，搭在左腕上的手指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有些僵硬。
袖口内的录音笔忠实地工作着，将金大状那冰冷的停顿也清晰地记录在内。
“司马先生指示，”金大状的声音如同宣判，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必要时，可以启动‘b计划’。”
b计划！
李小明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就是这个。
他强压住内心的狂澜，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眼角的余光瞥见周围几个老员工脸上闪过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这个代号，在公司底层显然也带着某种不祥的意味。
金大状似乎很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掌控一切的弧度：
“目标，就是那个带头闹事的，诸葛铁牛。”
他慢条斯理地补充道，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重点是，他身边那只……不太安分的狗。让它……也‘活跃’起来。要让所有人明白，破坏‘和谐’的代价是什么。”
让它也“活跃”起来！
这赤裸裸的暗示如同惊雷在李小明耳边炸响。
他们要故技重施。
目标直指旺财。
袖口内的录音笔仿佛感受到了他剧烈的情绪波动，紧贴的皮肤传来持续的微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