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殿深处,万籁俱寂,唯有大道之音在无声轰鸣。
林凡心神沉凝,全部意志都集中于体内那方寸之地。混沌源核虽已彻底炼化,但其蕴含的“起始”道韵并未消散,而是化为一种厚重的底蕴,沉淀于他太初之道的根基之中,如同大地般承载一切。
此刻,他的目标,是那枚依旧散发着危险与诱惑气息的“归墟道种”。
与之前小心翼翼的试探不同,这一次,林凡决定进行更深层次的接触。他需要真正理解这股寂灭之力,才有可能找到遏制外界“湮灭”的方法,甚至……将其化为己用。
“太初为引,万道相承。”
林凡心念一动,体内磅礴精纯的太初之气不再仅仅包裹道种,而是分化为亿万缕极其纤细、却又坚韧无比的道则丝线,如同无数触手,缓缓探向归墟道种的表面,试图与其内部那浩瀚的寂灭本源建立更直接的联系。
起初,归墟道种依旧沉寂,只是本能地散发着冰冷的寂灭道韵,排斥着一切外来的“存在”。
但林凡的太初之气,特性便是包容与同化。这些道则丝线并未强行冲击,而是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地渗透,模拟着寂灭道韵的波动频率,试图与其产生共鸣。
这是一个极其精微且凶险的过程,要求对自身力量拥有绝对的掌控力,对寂灭道韵拥有深刻的理解。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动道种反噬,导致自身道基被寂灭之力污染。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亿万缕太初道则丝线以某种玄奥的韵律,同时轻颤,与归墟道种表面的某一层道纹达成短暂共振的刹那——
“轰!!!”
归墟道种猛地一震!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凶兽被彻底惊醒!
比之前强烈十倍、百倍的寂灭景象,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入林凡的心神!不再是模糊的片段,而是无比清晰、无比残酷的纪元终结全景!星辰崩灭、法则哀鸣、众生泣血……那极致的毁灭与绝望,几乎要将他拖入永恒的沉沦!
与此同时,一股冰冷、暴戾、充斥着纯粹“终结”意志的力量,自道种核心爆发,沿着那亿万缕道则丝线,反向冲向林凡的四肢百骸、神魂识海!
这力量所过之处,林凡体内原本生机勃勃、演化万法的太初之气,竟如同被冻结般凝滞,随后开始出现瓦解、消散的迹象!他的肉身浮现出灰败之色,神魂之光也变得摇曳不定!
归墟道种的反噬,来了!而且比预想的更加猛烈!
它不允许任何存在窥探它的核心,更不允许被“同化”!它要以最霸道的方式,将林凡这个胆大包天的“窃火者”,彻底化为寂灭的一部分!
“哼!”
林凡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淡金色的血液。但他眼神依旧锐利如剑,没有丝毫慌乱。
“混沌为基,太初为桥!”
他心念再动,那沉淀于道基深处的、源自混沌源核的“起始”道韵,轰然爆发!一股蕴含着开天辟地、衍生万物意志的磅礴力量,自他体内最深处涌现,如同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侵入的冰冷寂灭,稳住了即将崩溃的肉身与神魂。
这“起始”道韵,与“终结”的寂灭之力,如同水火,天生相克!
两股同样源自宇宙本源、却代表着截然相反方向的力量,以林凡的身体为战场,展开了最直接、最激烈的冲突与碰撞!
林凡的身体时而膨胀,演化出混沌初开、万物生长的异象;时而坍缩,散发出星辰寂灭、万法成空的死寂。他的气息在生机与死寂之间剧烈波动,仿佛随时可能在这极致的矛盾中彻底崩解。
这种道争,凶险万分,远胜于同任何强大生灵的搏杀。这是大道层面的倾轧,是存在本质的对抗。
然而,林凡苦苦追寻、并以此立道的“太初”,其真意,并非单纯的“起始”,而是包含起始与终结,演化万千,最终归于“一”的至高意境!
“起始与终结,皆为我道资粮!”
林凡强忍着肉身与神魂被两种力量撕扯的巨大痛苦,意志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神铁,牢牢守住灵台一点清明。他全力运转太初之道,不再试图去压制任何一方,而是……引导!
他以自身太初之气为桥梁,为熔炉,强行将冲入体内的“起始”道韵与“终结”寂灭之力,拉入同一个循环体系!
让那开天辟地的生机,去接触那万物归墟的死寂! 让那衍生万法的创造,去碰撞那终结一切的毁灭!
“滋啦——!”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两种极端力量接触的瞬间,爆发出更加剧烈的冲突,几乎要将林凡的太初之气都撕裂!
但林凡咬牙坚持,不断调整着太初之气的运转频率,寻找着那微妙的平衡点。他的太初之道,在这种极限的压力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推演、完善!
渐渐地,那原本水火不容的两种力量,在太初之气的不断调和、缓冲下,冲突不再那么激烈。它们仿佛被强行按在了一张谈判桌上,虽然依旧相互排斥,却不得不开始“接触”,开始“理解”对方的存在。
林凡“看”到,在那极致的毁灭尽头,确实孕育着新生的种子;而在那蓬勃的生机内部,也隐藏着衰亡的规律。
起始与终结,并非绝对的对立,而是一个完整循环的两面!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凡引导着最后一缕狂暴的寂灭之力,与一股温和的起始道韵在太初循环中完成一次艰难的“共舞”后,体内的剧烈冲突,终于缓缓平息下来。
那归墟道种不再狂暴地喷射寂灭之力,而是以一种相对平缓的速度,持续散发着它的道韵。而林凡的太初之气,在经历了这场近乎涅盘的洗礼后,虽然总量有所消耗,但质地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混沌色的太初之气,此刻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内敛,其中仿佛有细碎的星尘在生灭,有微型的宇宙在轮转。它同时具备了“起始”的生机与“终结”的寂灭特性,却又完美地统一于“太初”的框架之下,形成了一种更加高级、更加接近宇宙本源的力量形态!
林凡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光流转,左眼似有星系诞生,右眼如见万物归墟,最终又都归于一片无始无终的平静。
他成功了吗?
并未完全成功。归墟道种依旧独立存在,并未被他彻底炼化。他与道种之间,只是建立了一种相对稳定的“连接”与“沟通”渠道,能够有限度地引动和借用其力量,而不再像之前那样,一触即发,反噬自身。
可以说,他初步“驯服”了这头寂灭凶兽,但距离真正驾驭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然而,仅仅是这一步,带来的好处也是巨大的。
他不仅实力再次精进,对太初之道的领悟更深,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应对外界那“湮灭”现象的可能方法!
那“湮灭”的本质,是失控的、局部的寂灭之力显化。如今他能有限沟通归墟道种,或许就能通过道种,去感知、甚至去影响那些失控的寂灭之力!
就在这时,他留在外界的那缕神念再次被触动,而且比上一次更加急促!
林凡心神回归,瞬间感知到了来自星空防线传来的紧急讯息——
大规模“湮灭”现象,再次爆发!而且,这一次不再局限于边缘星域,其中一股,赫然出现在了一个名为“流萤界”的中千世界附近!巡天战堡已与一股从湮灭区域涌出的、由纯粹寂灭能量构成的“虚无魔”交战,损失惨重!万象定空大阵摇摇欲坠!
危机,已迫在眉睫!
林凡眼中寒光一闪,身形瞬间自太初殿内消失。
初步驯服道种,正好需要一场实战,来检验成果,并……遏制这场因他而起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