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砖墙壁带着湿漉漉的潮气,不断从身后逼近的杂乱脚步声和呼喊声,在狭窄曲折的回廊里被放大、扭曲,显得格外刺耳。
“这边!别让他们跑了!”
“印戒肯定在他们身上!”
叶燃一把抓住凌曜的手腕,几乎是拖着他拐过一个急弯。凌曜的呼吸有些急促,脸色在昏暗的壁灯光线下显得愈发苍白,但他的眼神却异常专注,飞快地扫视着两侧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门和墙壁上模糊的浮雕——那是他之前破译线索时记下的关键标记。
“左前方,第三个门,上面有鹰首浮雕!”凌曜急促地低语,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
叶燃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撞开那扇虚掩的木门。门板上的鹰首雕刻早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却仍能辨认出轮廓。他先将凌曜推进房间,自己则迅速闪身而入,反手死死插上了木质门闩。门外,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危险的、小心翼翼的靠近声,仿佛猎物已被逼入绝境,猎人正放慢脚步准备收网。
短暂的黑暗中,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叶燃背靠着门板,能清晰感觉到外面有人正在试探着推门,力道越来越大,门板在门框里微微晃动。
“撑不了多久。”叶燃侧头看向身边的凌曜,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融进周围的寂静里。
凌曜没有回应,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房间内的景象吸引。这是一间尘封已久的藏书室,空气中弥漫着纸张腐朽与灰尘混合的陈旧气味,呛得人忍不住想咳嗽。高大的书架直抵天花板,上面塞满了厚重的典籍,书脊上的文字早已模糊不清,像是被时光抹去了痕迹。而在房间正中央,一张老旧的橡木桌旁,摆放着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黑檀木匣——它的表面打磨得光滑锃亮,显然未被岁月过多侵蚀。
“是那里吗?”叶燃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木匣,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希望。
“应该是线索指向的‘鹰之注视之所’。”凌曜快步上前,指尖轻轻拂过木匣表面复杂的蔓藤纹路,突然停住动作,“但没那么简单。看这里。”
他指着木匣盖子中央的圆形凹陷,那凹陷的形状恰好是一枚戒指的轮廓,周围还刻着一圈细小的古文字,笔画扭曲如蛇,透着神秘的气息。
“需要信物才能开启?”叶燃皱眉,心头刚升起的希望又沉了下去,“我们哪来的信物?”
“不,是谜题。”凌曜的指尖划过那些古文字,轻声念出翻译后的内容:“‘虚荣的火焰终将燃尽,唯真理之重永存。’……重量?这是一个压力机关。”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声沉重的撞击,“轰隆”一声,门闩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叶燃瞬间反应过来——是那个叫“巨石”的力量型轮回者,他的蛮力在所有轮回者中都数一数二。
“他们没耐心了!”叶燃立刻转身,用肩膀死死顶住门板,每一次撞击都让他的身体剧烈震颤,后背传来阵阵发麻的痛感,“凌曜,快!”
凌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环顾四周,目光飞快地扫过书架上的物品——残破的书卷、生锈的铜器、碎裂的瓷器……突然,他的视线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快步走过去,从一堆杂物中搬出了一块黑色石头镇纸。那镇纸表面粗糙,毫无光泽,看起来与普通的石头别无二致,却异常沉重,凌曜单手拿起都有些费力。
“真理之重……不是指贵重,而是指真实、质朴的重量!”凌曜将石头镇纸稳稳地放入木匣的凹陷处。
严丝合缝!
“咔哒”一声轻响,木匣的盖子自动弹开了一条缝隙。一股更浓郁的陈旧气息涌出,匣内铺着暗红色的天鹅绒,一枚造型古朴的戒指静静躺在中央。那戒指的材质奇特,似木非木、似金非金,呈现出深沉的暗褐色,戒面上刻着一个抽象的符号——与古堡墙壁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拿到了!”凌曜一把拿起戒指,触手竟带着一丝微温,不像金属那般冰冷。
“轰——!”
也就在这一刻,房门被彻底撞开!巨大的冲击力将叶燃推得踉跄向前,差点摔倒在地。门口,以“巨石”为首的三四名轮回者堵住了去路,他们的眼中满是贪婪与杀意,像饿狼盯着猎物。更糟糕的是,窗边突然传来一阵轻响,莉莉丝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里,她的裙摆扫过窗台的灰尘,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手里还把玩着一把小巧的匕首。
“真是精彩的解谜表演,凌曜先生。”莉莉丝轻笑着开口,声音甜腻却透着冰冷的恶意,“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可以把印戒交出来了吗?”
前后夹击,退路已断!
叶燃迅速站稳,毫不犹豫地挡在凌曜身前,摆出战斗姿态,眼神锐利如刀,扫视着逼近的敌人:“想都别想!”
“拿下他们!”巨石低吼一声,率先冲了上来。他的拳头比常人的脑袋还大,挥出时带着呼啸的风声,直砸叶燃的胸口。
叶燃侧身闪避,同时一记鞭腿扫向巨石的下盘,试图破坏他的平衡。但巨石的底盘稳如磐石,硬接了这一腿后只是晃了晃,反手就抓向叶燃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另外两名轮回者也趁机扑上,一人手持短刀刺向叶燃的腰侧,另一人则直扑凌曜,显然想绕开叶燃直接抢夺印戒。
凌曜被护在身后,心急如焚。他紧握着手中的印戒,大脑飞速运转——硬拼绝对没有胜算,必须找到突破口!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打开的木匣,以及旁边的黑色镇纸,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闪过脑海。
“叶燃!低头!”凌曜突然大喊。
叶燃对凌曜有着绝对的信任,闻声毫不犹豫地猛地俯身。就在他低头的瞬间,凌曜用尽全力,将那块沉重的黑色镇纸朝着房间顶部悬挂的金属吊灯链条砸去!
“哐当!”
镇纸精准地击中了链条的薄弱连接处!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巨大的吊灯轰然坠落,玻璃灯罩碎裂一地,沉重的金属灯架带着风声砸向门口——那里正挤满了扑上来的轮回者!
“小心!”
惊呼声与躲避的混乱声交织在一起,扬起的尘土弥漫在门口,暂时阻隔了敌人的视线。窗边的莉莉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走!”凌曜一把拉住叶燃,没有冲向被堵住的门口,而是向着房间深处跑去——那里有一个被书架半掩着的狭窄小门,是他刚才寻找镇纸时就留意到的,或许是藏书室的通风密道。
两人撞开那扇小门,冲入了一条更加黑暗的通道。通道狭窄得仅供一人通行,两侧的石壁冰冷潮湿,刮得手臂生疼。身后传来巨石等人愤怒的咆哮和莉莉丝气急败坏的指令,声音越来越远,却仍像鞭子一样抽在两人心头。
他们在黑暗中不顾一切地狂奔,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才敢靠着冰冷的石壁停下来喘口气。密道里没有任何光线,只能隐约闻到一股铁锈与霉变混合的怪味,令人作呕。
“呼……呼……刚才太险了!”叶燃靠在石壁上,大口喘着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但看向凌曜的眼神里满是佩服,“你怎么想到用吊灯的?”
凌曜摊开手掌,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能看到那枚古老的印戒在黑暗中似乎泛着淡淡的微光。“直觉,还有……这个。”他微微皱眉,感受着戒指传来的微弱暖意,那暖意比之前更明显了些,“它好像……在引导方向。”
就在这时,印戒上的微光突然闪烁了一下,光芒的方向恰好指向密道的前方。与此同时,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从前方的黑暗中由远及近,缓缓传来。那声音不像是人类的脚步声,更像是某种多足生物在石壁上爬行,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
叶燃瞬间绷紧了身体,下意识地将凌曜护在身后,双手握拳,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的黑暗深处。
凌曜握紧了印戒,那股微弱的暖意突然变得有些灼热,像是在提醒着什么。他盯着前方的黑暗,低声道:“看来,我们拿到的不只是钥匙……还可能惊醒了古堡里某些……原本在沉睡的东西。”
黑暗中,“沙沙”声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朝着他们缓缓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