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驶离市区时,秋阳正好爬过云层,把车厢里的影子都晒得懒洋洋的。夏允靠着车窗,看路边的白杨树退成模糊的绿线,指尖却总不自觉地往手心里蜷——黄仁俊的手还牵着她,隔着薄薄的布料,温度像温水漫过指尖。
“在看什么?”他凑过来,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热可可的甜香。夏允转头时,正好撞上他的眼睛,里面映着窗外流动的光,比练习室的暖灯更亮。
“在想枫叶谷的枫叶,会不会比练习室窗外的更红。”她轻轻挣了挣手,想抽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些。他没说话,只是从背包里摸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半罐糖炒栗子,是昨天特意去老街买的。
“剥好的。”他倒了几颗在她手心里,栗子的温度把掌心焐得暖暖的,“上次你说喜欢这个味道。”
夏允咬着栗子,甜香混着栗仁的粉糯在舌尖散开。她想起上个月练歌到深夜,随口提了句“以前家楼下有个炒栗子摊,秋天的晚上闻着特别香”,没想到他竟记着。车厢前排传来同事们的笑闹声,有人在唱公司早年的团歌,跑调跑到让人心头发软,她和黄仁俊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弯了嘴角。
车到枫叶谷时,风果然比练习室里更清透。漫山的枫叶像被打翻的颜料盒,红的、橙的、金的,层层叠叠铺到天边。黄仁俊提着野餐篮,牵着她往谷里走,落叶在脚下踩出“沙沙”的响,像在为《并肩》的前奏打节拍。
“这里有个小山坡,视野最好。”他熟门熟路地领着她往上走,路过一条小溪时,溪水映着枫叶的影子,碎成一河的光斑。夏允蹲下来,想掬一捧水,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水凉。”他从背包里摸出块手帕,擦了擦她沾到水珠的指尖,“经纪人说山里温差大,别碰冷水。”他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蹭过,像在弹《并肩》里最柔的那个音符。
小山坡上已经有同事铺了野餐垫,见他们过来,有人笑着起哄:“仁俊带夏允去哪儿偷偷浪漫啦?”黄仁俊的耳尖又红了,却没松开她的手,只是把野餐篮放在空地上,从里面掏出个保温盒:“带了热汤,大家分着喝。”
汤是玉米排骨汤,热气裹着甜香飘出来。夏允喝着汤,看黄仁俊被几个弟弟围着要口琴,他拗不过,坐在枫叶堆里打开了琴盒。口琴的音色在风里散开时,正好有片枫叶落在他的琴盒上,红得像团小火焰。
“吹《并肩》吧!”有人喊了一声,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黄仁俊抬眼看向夏允,眼神里带着点询问,她点点头,看着他把口琴举到唇边。
前奏的旋律随着风飘出去时,漫山的枫叶像被惊动的蝶,簌簌地落。他吹到“落叶铺成路,我们慢慢走”时,忽然停了下来,口琴从唇边移开,目光穿过飘落的枫叶,直直落在她身上。
“副歌部分,想和你一起唱。”他的声音被风揉得很软,像落在信纸末尾的那个笑脸,“就我们两个。”
夏允的心跳又开始晃,像被风吹动的枫叶。她放下汤碗,走到他身边,看着他重新举起口琴。这一次,当副歌的旋律响起时,她的声音轻轻接了上去——
“风把约定吹成歌,叶把时光铺成河,
你走在我左侧,影子叠着影子,
从秋到春,从晨到昏,
一步一步,都是我们。”
她的声音不算亮,却和口琴的音色贴得刚刚好,像琴键与和弦的契合。黄仁俊吹到最后一个音符时,指尖在琴身上轻轻顿了顿,然后伸手,把落在她发梢的一片枫叶摘了下来。
“这片比琴箱里的那片,更红一点。”他把枫叶夹进她的相机包,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耳饰,星星的棱角硌在指腹上,有点痒,“下次练歌时,夹在乐谱里吧。”
夕阳西斜时,大家开始往谷外走。黄仁俊牵着夏允走在最后,落叶在脚下铺了厚厚的一层,像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他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
是颗用红绳串着的枫叶吊坠,枫叶被压得很平整,边缘镀了层细银,在夕阳下闪着微光。“昨天在老街买的。”他挠了挠头,耳尖又红了,“老板说,压过的枫叶不会褪色。”
夏允把吊坠握在手心,枫叶的纹路硌着掌心,却暖得让人心头发涨。她抬起手,把吊坠挂在自己的相机包上,正好和那片带字的枫叶挨在一起。
“这样,不管拍什么,都有你的枫叶陪着了。”她看着他的眼睛,嘴角的笑意漫到眉梢,“就像你说的,从秋天到春天,一直都在。”
风从山谷里吹过来,卷起地上的落叶,绕着两人的脚边打了个旋。黄仁俊反握住她的手,这次没有再松开,只是牵着她,慢慢往谷外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着,像乐谱上最温柔的连音线——从枫叶谷的秋天开始,要一直连到很远很远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