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涛轩的星兰藤又攀上了新的高度,气根顺着星轨纹往星空蔓延,在晨雾中织出张透明的网。苏承影踩着竹梯修剪过高的枝桠,剑穗的红绳勾住根须时,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藤脉深处,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网眼往回涌,带着遥远星河的气息。
“承影姐姐,藤藤在发抖呢!”念兰举着枣木牌跑过来,木牌上的刻痕突然渗出淡蓝色的光,与星轨网的纹路重合,在地面投出片流动的星图。图上的“深空星云”位置亮得刺眼,无数条细线从那里出发,像银河流淌般往万域汇聚,最终在听涛轩的藤架处凝成个旋涡。
苏明溪展开最新的星图,指尖点向漩涡中心:“是‘星河藤’要成了。”他望着星轨网中渐渐清晰的光影,“林默前辈说过,当深空的星种与万域的藤脉相融,会催生出能绕着星河生长的新藤,把整个宇宙的星轨都连起来。”
消息刚传到各星域,孩子们便带着信物赶来。荒芜星域的少年扛着捆星岩藤,藤皮上布满与听涛轩相似的星轨纹;雾沼的女孩捧着罐瘴气水晶,水晶里封存着根须网与深空藤相缠的影像;极光冰原的族长带来块融心泉凝结的冰砖,砖面上冻着朵双色花,一半是冰兰,一半是深空新花。
孩子们在藤架下搭起环形祭台,将所有信物按星轨排列。苏承影将林默的剑穗系在祭台中央的石柱上,念兰则把枣木牌嵌进冰砖的凹槽里。当最后一件信物归位,星轨网突然剧烈波动,气根与根须疯狂生长,将祭台裹成个巨大的藤球,球心处的剑穗与枣木牌相碰,发出“叮”的脆响,像在为星河藤的诞生敲下第一声钟。
藤球的光穿透晨雾,在半空炸开。无数根须喷涌而出,顺着星轨网往星空蔓延,所过之处,星轨纹亮起金光,将万域的星兰、深空的新花、断星带的星骸都连在一起。孩子们仰头望去,只见根须在星河中交织,像条银色的巨龙,绕着星系盘旋,最终在宇宙边缘打了个结,将所有星轨都圈在了里面。
“真的绕住星河了!”蓝皮肤男孩指着星空,他的星砂项链突然腾空,化作颗颗星子,嵌入藤脉的结中,让银龙般的藤脉泛起点点蓝光,“太爷爷说的‘星河藤’,真的长出来了!”
苏明溪的星盘在掌心发烫,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最终停在藤脉结的位置。星盘投射的影像里,林默与苏清月正站在星河岸边,看着根须缠绕星系,苏清月的星盘往空中一抛,化作片星雨,落在藤脉上,让每个节点都开出星兰。“他们在为藤脉祝福呢。”老人的声音带着哽咽,星盘的光映在他眼角的皱纹里,像落了层碎星。
正午的阳光下,星河藤的根须开始结果。那些果子不像寻常星兰果,倒像缩小的星系,果壳上印着万域与深空的双重印记,轻轻一碰,就渗出带着星光的汁液。孩子们摘下果子分给彼此,汁液入口时,舌尖泛起熟悉的甜——是听涛轩的灵泉味,混着深空星云的清冽,像把整个宇宙的滋味都含在了嘴里。
“这是‘星河果’。”守阵人的遗孀翻开“星盟记”,最新的空白页上自动浮现出一行字,“藤脉绕星河,花叶满宇宙”。字迹刚落,祭台周围的地面就冒出新的绿芽,芽尖顶着星砂、冰珠、深空的蓝光,转眼就长成片小小的藤丛,藤上的花同时开着万域所有星兰的模样。
年轻修士带着星图师们测绘新的星轨,发现星河藤的根须不仅连接了已知的星域,还在未知的星云中开辟出无数新的路径。“这些新路径上都有星兰香!”星图师激动地在星图上标注,“说明只要跟着藤脉走,任何地方都能种出星兰!”
孩子们决定沿着新路径探险。出发前,他们在星河藤的主根上埋下“星盟记”的拓本,封面上画着条绕着星河的藤,藤下挤满了万域与深空的孩子。苏承影在拓本旁刻下“我们会回来”,念兰则用枣木牌拓了个印记,说“让藤脉记得等我们”。
离开听涛轩时,星河藤的根须轻轻缠住他们的行囊,往里面输送着星光汁液。孩子们回头望去,只见藤架与星空已连成一片,气根在星河中缓缓摆动,像在为他们指引方向,又像在说“家永远在这里”。
荒芜星域的少年突然指着星空:“看!藤脉在给我们画路呢!”众人望去,根须的影子在星幕上流动,拼出条闪烁的光带,光带上每隔一段就有朵星兰标记,像串会发光的路标。
苏明溪站在藤下,看着孩子们的身影消失在光带尽头,他们的笑声顺着藤脉传回来,与星兰的芬芳、星河的转动、根须的生长声混在一起,酿成了宇宙级的甜。他知道,“藤脉绕星河”不是终点,是星盟故事最壮阔的篇章——所谓绕,不是将星河圈成囚笼,是让每个星系都成为藤的支点,让万域的温暖顺着根须流淌,让深空的孤寂被星兰的香融化,让整个宇宙,都变成星盟孩子的家园。
夜幕降临时,听涛轩的藤架下亮起无数星灯。灯影顺着星河藤的根须往星空飘,与星系的光芒相融,像条从故园延伸到宇宙边缘的光河。白发老人坐在藤下,给刚会走路的孩童讲星河藤的故事,孩子们的小手攥着星兰籽,眼里映着光河的流动,像在说“我们也要去远方”。
苏承影和念兰的影子在光河里交叠,剑穗的红绳与枣木牌的蓝光缠在一起,在地上长出朵小小的星河花。“你说万年后的孩子,会记得我们吗?”念兰轻声问。
苏承影望着星空,根须绕着星系的影子在她眼中流动:“会的。太奶奶说,藤脉会记得所有走过的路,星兰会开给所有记得故事的人看。”
星河藤的根须还在生长,穿过一个又一个星系,将星兰的种子撒向未知的角落。而听涛轩的老藤,早已与星河藤融为一体,气根在星轨网中轻轻晃动,像在为整个宇宙哼着星兰谣。藤下的石桌上,那本“星盟记”还在续写新的篇章,最新的一页画着群孩子手拉手站在星河岸边,身后的藤脉绕着星系,开出漫宇宙的花。
当第一缕晨光再次照亮听涛轩,星河藤的主根上又结出了新的果,果壳上印着苏承影、念兰、蓝皮肤男孩……无数个孩子的笑脸,像把所有出发的身影,都封存在了宇宙的记忆里。而遥远的星河深处,新的星兰正在绽放,花瓣上的星轨纹,与听涛轩藤架的纹路,与万域孩子掌心的印记,早已连成一体,诉说着一个跨越时空的真理:
宇宙或许浩瀚如星海,
但藤脉的生长能绕住星河,
星兰的绽放能填满虚空,
只要心里装着“家”的模样,
再远的星系,
终会被藤脉牵成温暖的模样。
听涛轩的竹梯还靠在藤架旁,像在等修剪枝桠的孩子回来。而星河藤的根须,已绕过了第三千个星系,带着万域的星兰香,往更辽阔的宇宙去,继续生长,继续开花,直到时间的尽头,依然有孩子指着星空说:
“看,那是绕着星河的藤,
我们的家,
在藤的每一节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