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样笔刚撤回来，地面那片湿痕还在微微颤动。洛尘把隔离舱扣紧，手指在面板上快速点了几下，数据直接传入意识深处。
星幻医毒空间里，时间开始加速流转。
虚拟实验室的屏幕上，黏液成分被一层层拆解。蛋白质链、多糖结构、脂质微粒……一项项参数飞速滚动。洛尘调出古生物体液数据库，开始逐项比对。
很快，一条异常指标跳了出来——神经传导肽。
这种物质通常只存在于高等感知生物的神经系统中，负责信号传递。它不该出现在一滩无主黏液里。
他立刻启动三维建模程序，将肽链结构与地下震颤的频率曲线叠加分析。两者的波形几乎完全重合，匹配度显示为93%。
“这东西不是分泌物。”洛尘睁眼，声音压得很低，“是传感器。”
萧逸站在他旁边，目光没离开前方通道。听到这话，他侧头看了洛尘一眼。
“你是说，整个地面都在替那个生物看东西？”
“不止是看。”洛尘收起隔离舱，“是在听，在感觉。我们踩上去的每一步，它都知道。”
萧逸沉默几秒，视线扫过左右岩壁。左侧有一道干涸的裂隙，从地面斜向上延伸，大概半米宽，没被黏液覆盖。他伸手摸了摸裂缝边缘，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
“那边可能是个盲区。”他说，“地质偏移造成的能量断层，信号传不过去。”
洛尘点头，马上从空间取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之前调配好的低温凝胶。他打开袋子，均匀涂在鞋底和外衣表面。凝胶触肤即凉，迅速降低体表温度。
接着他又往呼吸过滤器里注入微量麻痹剂。这种药剂能抑制呼吸引起的空气扰动，减少被探测到的风险。
两人贴着左壁缓缓移动，脚尖先落地，身体重心放低。每走半米就停下来，等三十秒，确认地下震颤节奏没有变化再继续。
通道越来越窄，空气变得潮湿。前方隐约有阴影在缓慢起伏，伴随着低沉的呼吸声。
洛尘掏出终端，调出动态模型。屏幕上，几条轨迹正在交叉汇聚，都指向同一个区域。
“不止一只。”他低声说，“它们在换班。”
萧逸眯起眼，盯着前方那团模糊的轮廓。刚才还只是单个生物的活动迹象，现在看来，这里是一个群体的活动区。
他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两人同时停下。
洛尘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滑过终端边缘。模型还在运行，新的数据不断刷新。他发现这些轨迹并不是随意游走，而是按照某种规律交替出现，像在执行某种轮值任务。
“它们有分工。”他说，“有的负责巡逻，有的负责监控地面信号，还有的……在守着核心区域。”
萧逸点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块凸起岩石上。那地方正好卡在两条轨迹交汇点之间，像是个观察哨。
“我们得绕过去。”他说，“不能再往前走了。”
洛尘看了看手里的终端，又抬头看向头顶岩壁。裂缝到这里就断了，再往前全是黏液覆盖区。
“只能从上面走。”他说。
萧逸没说话，从装备包里拿出一对吸附爪，递了一个给洛尘。这是微型攀爬工具，靠磁力吸附在金属或高密度岩层上。
两人检查了一遍装置，确认电量充足。然后同时启动吸附模式，轻轻贴上右侧岩壁。
攀爬过程极其缓慢。每次抬起一只手或脚，都要等至少十秒，确保不会引发震动。黏液层就在他们下方不到半米处，泛着油光，偶尔还会轻微波动一下。
中途洛尘的左手突然打滑，指尖蹭到了一点黏液。
他立刻停住，全身绷紧。
下面的黏液只颤了一下，就没再反应。
萧逸用眼神示意他继续。洛尘深吸一口气，重新稳住身体，一点点往上挪。
二十分钟后，他们终于越过那段高危区域，落在一块突出的平台上。这里远离主通道，地面干燥，也没有黏液痕迹。
两人卸下吸附爪，靠在岩壁上休息。
洛尘打开终端，重新校准数据。刚才那一段爬行虽然成功，但也暴露了一个问题——他们的体温仍然高于环境平均值，长时间暴露在传感网络下迟早会被发现。
“得想办法伪装热源。”他说。
萧逸想了想，从背包夹层里拿出一张薄片。这是热辐射屏蔽膜，原本用于紧急避险，能短暂隔绝体表热量。
“一人用一次。”他说，“贴在胸口就行。”
洛尘接过膜片，撕开保护层，贴在衣服内侧。冰凉的感觉瞬间扩散开来。
“接下来怎么走？”他问。
“跟着它们的节奏。”萧逸看着终端上的轨迹图，“它们每十二分钟换一次岗，中间有三十七秒的空档期。我们就在这段时间移动。”
洛尘点头，把终端调成倒计时模式。
两人蹲在平台边缘，静静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呼吸都控制得很浅。
终于，倒计时归零。
前方那团阴影缓缓移动，另一道轮廓从侧翼出现，两者交错而过。就在交接完成的瞬间，萧逸做了个手势。
洛尘立刻起身，贴着岩壁向前滑行。脚步轻得像羽毛落地。
他们穿过一段狭窄通道，来到一个岔路口。左边是向下的斜坡，右边则是封闭的岩腔。
终端上的模型突然闪烁起来，提示前方有高强度信号源。
“核心区域。”洛尘低声说。
萧逸盯着右边岩腔的入口。那里挂着一层半透明的膜，和之前遇到的黏液墙很像，但更厚，表面还有规律性的脉动。
“那是它的巢。”他说，“我们不能进去。”
洛尘却盯着终端，眉头皱了起来。
“等等……”他指着屏幕，“这个信号频率，和我们在第一段通道发现的抓痕残留物是一样的。”
萧逸转头看他。
“不只是同一种生物。”洛尘的声音有点发紧，“是同一个个体。”
萧逸瞳孔微缩。
这意味着，他们追踪的目标，一直在引导他们深入。那些抓痕、声响、黏液陷阱……全都是布置好的路线。
对方知道他们会来。
而且，早就准备好了迎接方式。
洛尘关掉终端，抬头看向那层脉动的膜。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但能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它在等我们。”他说。
萧逸站直身体，把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
“那就别让它失望。”
他们沿着岩腔边缘缓缓靠近。每一步都卡在信号切换的间隙里。距离那层膜只剩三米时，洛尘突然伸手拦住萧逸。
他的目光落在膜的底部。
那里有一小块脱落的组织碎片，颜色偏灰，边缘呈锯齿状。
他蹲下身，用采样笔轻轻碰了碰。
碎片内部，闪过一丝微弱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