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嗡鸣在舱内低频震荡，洛尘指尖悬停在终端边缘，那串异常编码仍在后台循环跑动。每隔二十秒，就跳出一个新的匹配项，像钟表齿轮咬合般规律得让人起疑。
他没急着说话，而是把那段频率波形拖进星幻空间的记忆回溯模块。意识沉入的一瞬，图书馆深处浮现出一排泛着幽光的典籍架，其中一本自动翻页，纸面浮现密密麻麻的共振图谱。
“找到了。”他睁眼，声音压得很低，“这个频率结构，和我在空间里打过的第三个虚拟对手完全一致——‘古玄派’独门毒素激发技。”
萧逸正调着航路偏移参数，闻言抬眸：“那个喜欢用舆论当毒引子的门派？”
“就是他们。”洛尘把解析结果投到主屏，“当年靠一段音频就能让整颗星球的医官集体误诊，现在换了个玩法，但套路没变。你看这些质疑声明的情绪曲线，不是自然生成的，是被某种节奏带起来的。”
萧逸放大其中一份文本，手指划过几处关键词：“‘不可信’‘需复核’‘程序瑕疵’……重复率太高了，而且每次出现的位置都卡在情绪拐点上。这不是讨论，是洗脑脚本。”
“问题是谁在发指令。”洛尘关掉数据流，“我刚让空间反向追踪信号源，发现所有异常节点最终都指向一个中转协议——伪装成普通医疗信息同步包，实际上在传输一组低频脉冲。”
萧逸冷笑：“典型的‘气引术’变种。表面看是自由发声，实则是被人远程调频了思维节奏。难怪几个星区会突然集体反弹。”
“更麻烦的是，这手法早就失传了。”洛尘调出典籍残页，“《古玄毒策·卷三》里提过：‘乱言者，非心乱也，乃气引之。破法惟二——或断其音，或逆其药。’”
“断音就是切断信号源，但他们藏得太深；逆药……”萧逸皱眉，“你是说，我们可以配出对应的抗干扰药剂？”
“理论上可行。”洛尘点头，“空间推演显示，只要微量注射含有‘清神素’和‘静络因子’的复合制剂，就能让中枢神经对这类诱导波产生屏蔽反应。我已经模拟配置了一版。”
“但谁敢打？”萧逸盯着屏幕，“这种药一旦公开，立刻会被贴上‘精神控制’的标签。哪怕我们说是防护，也会被说成操控。”
“那就只给关键人物用。”洛尘收回投影，“比如即将参与联合监测站建设的技术官。他们要是被带偏了，整个计划就得瘫痪。”
萧逸沉默两秒，忽然调出家族密档的一段加密记录：“三年前，暗月星残部最后一次活跃，就是在边境十三区附近使用过类似手段。当时一批地方医官突然集体否决联邦疫苗推广案，事后查不出原因，最后只能归为‘群体性认知偏差’。”
“现在又来了。”洛尘眼神沉了下去，“只不过这次目标不是疫苗，是我们。”
“所以不能等他们全面铺开。”萧逸重新校准跃迁坐标，“我们得抢在他们完成下一轮‘广播’之前，把反制措施埋进去。”
洛尘打开空间药园界面，指尖划过一片泛着银光的草叶：“这是‘凝神兰’，原生种只长在极寒星带，但它能提取出最纯净的清神素。我刚才试过，在虚拟环境中培养成功率百分之七十六。”
“够用了。”萧逸合上平板，“你负责制药，我来安排接触名单。只选那些有过独立判断记录的人，宁缺毋滥。”
飞船轻微震动了一下，跃迁倒计时进入最后十分钟。
洛尘闭眼接入空间，药园中顿时刮起一阵冷风。他按照典籍记载的比例，将凝神兰、月纹藤、霜脉草依次投入炼药槽。液体翻滚片刻，析出淡青色晶体，再经低温萃取，最终形成十二支透明药剂。
“成了。”他退出空间，把药剂放进恒温盒。
萧逸正在加密通讯频道里和联邦安全部门交接流程，听到动静抬头：“测试过副作用吗？”
“轻度嗜睡，持续不超过两小时。比被洗脑后胡言乱语强。”洛尘把恒温盒锁进随身包，“不过这玩意儿不能量产，也没法广撒网。我们得亲自盯着每个人注射。”
“本来就没打算靠药解决问题。”萧逸收起设备，“这只是争取时间。真正的反击，是在他们设局的地方拆局。”
“你是说……用他们的节奏，反过来牵制他们？”
“聪明人最喜欢用复杂手段。”萧逸嘴角微扬，“可一旦发现对手看穿了套路，就会慌。他们怕的不是我们有证据，而是我们懂他们的语言。”
洛尘笑了下：“那我们就跟他们聊到底。”
飞船进入跃迁临界点，舷窗外星光拉成细线。舱内灯光调至节能模式，映得两人轮廓分明。
洛尘忽然想起什么，又打开后台日志：“等等，刚才最后一组信号匹配里，有个Ip地址跳了一下——不在常规数据库里，但它的响应延迟特征，和暗月星旧式终端一致。”
萧逸立刻调出追踪路径：“在哪？”
“伪装成民用气象站，注册地是十三区外围的废弃观测点。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注意，但它在过去六小时内，向七个不同星域转发了同一段加密包。”
“不是巧合。”萧逸迅速标记位置，“等落地第一件事，先去把这个点拔了。”
“他们可能已经布好陷阱。”洛尘提醒。
“那就让他们等着。”萧逸眼神冷了下来，“我们不拆陷阱，我们把它变成饵。”
洛尘没再说话，只是把恒温盒往怀里按了按。药剂还在微微发烫，像是某种活物在呼吸。
跃迁完成的提示音响起，舷窗外恢复星海静谧。导航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三小时航程。
萧逸起身活动肩颈，忽然问：“你说古玄派当年为什么销声匿迹？”
“据说是被自己人反噬。”洛尘看着终端上缓缓滚动的数据流，“他们太擅长操控人心，到最后连自己人都分不清哪句话是真的，哪句是诱导。”
“所以玩这套的人，迟早会被自己的话术绕死。”萧逸靠在门框上，“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帮他们加快这个过程。”
洛尘点头，手指轻敲终端边缘。那串异常编码还在跑，但这一次，它开始主动反向渗透回去。
三分钟后，对方服务器出现了短暂的数据回流。
洛尘捕捉到了一个词——“加速”。
他把截图发给萧逸，只回了一句：“他们在催进度。”
萧逸看着那两个字，慢慢勾起嘴角：“催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