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体闭合的闷响还在耳膜里震着，洛尘的手背突然一凉。
那道银丝纹路又出现了，像有东西在皮下爬行。他猛地抬手，发现皮肤表面浮起一层细密的金属光泽，指尖触上去，竟有种黏腻的滑动感。
“别碰墙壁。”萧逸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低沉得几乎贴着脊椎往上爬。
洛尘没应声，迅速从背包里翻出采样棉签，在手腕处轻轻刮了一下。微量银灰色物质被吸附，立刻在棉签上扭动起来，像是活物。
他闭眼，意识沉入星幻医毒空间。
图书馆轰然展开，书架自动位移，一本封面泛着生物光的典籍飞出——《异质能量生物学》。页面翻动如风，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最终定格在一段记录上：【类神经传导蛋白与活性细胞融合体，具备自主迁移能力，常见于高阶意识载体实验残留物。】
“不是自然产物。”洛尘睁眼，声音压得很低，“这玩意儿是被人做出来的，而且……它在模仿神经系统。”
萧逸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滑过，眉头锁死：“干扰源还在扩散，主控系统重启三次了，每次恢复不到十秒就又被侵入。”
洛尘盯着采样棉签上的银丝，忽然想起什么：“刚才穿膜的时候，我看到膜深处有人影——脸在变，像被重新塑造。如果那不是幻觉，而是某种‘投射’呢？”
“你是说，这能量在尝试建立连接？”萧逸转头看他。
“不止是连接。”洛尘把棉签放进密封管，“它想复制我们。从皮肤开始，一点点替换组织结构，最后……接管整个身体。”
话音刚落，副驾驶座椅发出一声轻响。两人同时看去，只见扶手边缘渗出几缕银丝，正沿着金属骨架缓慢攀爬，所过之处，合金表面泛起类似生物膜的质感。
“它进来了。”洛尘迅速拉开距离，“传统防护罩拦不住这种半液态渗透，必须用反向频率打断它的活性。”
“怎么做？”
“配药。”洛尘已经打开药剂箱，“需要一种能共振抑制的复合制剂，目标是阻断它的神经模拟信号。”
萧逸扫了一眼制冷系统读数：“零下四十度，不够。”
“得降到零下七十。”洛尘点头，“否则药剂无法瞬间雾化，达不到全舱覆盖效果。”
“强行降温会触发动力核心保护机制。”萧逸眼神微闪，“三秒断电，引擎冷凝废气能提供瞬时极寒，但期间飞船会失去所有防御。”
“值得赌。”洛尘抬头，“现在它只是试探性渗透，等它完成初步寄生，我们就被动了。”
萧逸没再废话，手指在权限终端连点三下，启动紧急协议。
“倒计时五秒。”系统语音响起。
洛尘将调配好的淡紫色药剂注入通风循环口，手稳得不像刚经历一场穿越。
“三。”
萧逸关闭主能源开关。
“二。”
舱内灯光熄灭，仅剩仪表盘微弱荧光。
“一。”
整艘飞船陷入绝对低温，空气仿佛凝固成玻璃。
就在这一瞬，药剂喷出，化作极寒雾气席卷全舱。
银丝状能量接触到雾气的刹那，迅速凝结成灰白色晶体，像被冻结的蛛网，纷纷脱落，随气流卷入过滤网。
警报声停了。
灯光恢复。
主控屏跳出一行绿色提示：【外部侵入物已清除，系统恢复正常运行。】
洛尘靠在椅背上喘了口气，额头全是冷汗。他打开过滤网收集盒，里面堆满了细小的晶体碎片，仍在微微震颤。
“还没死。”他说，“它们在发信号。”
萧逸凑近看了一眼：“频段？”
“和实验室门口那个三环符号一样。”洛尘取出便携分析仪，“编码方式接近，但数据残缺，像是……被截断的广播。”
他将晶体样本接入设备，同步开启星幻医毒空间深层分析模块。
图书馆深处，一道独立光幕亮起，无数波形图快速滚动比对。几分钟后，系统标记出一段重复出现的序列——尖锐、短促、带有明显求救节奏。
“找到了。”洛尘瞳孔一缩，“这是十年前‘神经重塑工程’失踪团队的最后一段外传信号。联邦当时判定为设备故障导致的数据丢失，但从编码结构看……这不是故障，是人为截留。”
萧逸眯起眼：“所以这个能量，不只是实验产物，还是信标？”
“更准确地说，是活体存储介质。”洛尘调出对比图，“它把信息嵌在自己的生物结构里，只要遇到合适条件就会自动释放。刚才我们用抑制药剂打断它的活性，反而触发了它的备份机制。”
“也就是说，我们刚刚……拆开了一封十年没人敢收的邮件。”
“而且发件人，很可能就是现在幕后的人。”
萧逸沉默片刻，手指在导航屏上划过，将信号来源方位锁定，设为追踪目标。
航线图亮起，红点闪烁，位置仍在冥弧星域深处，距离当前坐标约三点七光分。
“不能直接冲过去。”洛尘盯着屏幕，“这信号太干净了，没有背景噪音，像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
“诱饵？”萧逸冷笑。
“也可能是测试。”洛尘低声，“测试我们能不能识别出这段信号，测试我们会不会追过来——甚至测试我们用了什么药剂、什么手段应对能量渗透。”
萧逸看了他一眼：“你觉得他们已经在看着了？”
“不一定用眼睛。”洛尘指了指过滤网里的晶体，“用这些碎屑就够了。只要有一粒没被彻底失活，它就能把我们的反应传回去。”
萧逸起身，走到储物柜前，取出一个密封容器，将所有晶体倒入其中，再注入强酸溶液。
“现在它们说不了话了。”他盖上盖子，顺手把容器塞进电磁屏蔽层。
洛尘却没放松：“可我们已经暴露了反应模式。接下来每一步，他们都可能提前预判。”
“那就打乱节奏。”萧逸坐回驾驶座，手指在航控键上敲了敲，“不直奔信号源，绕个远路，先清一下船体残留。”
“好。”洛尘点头，开始检查各舱段传感器。
就在这时，导航屏角落弹出一条新提示：【检测到微弱能量残留，分布模式符合人体神经节排列特征，来源方向——驾驶舱内部。】
两人同时抬头。
洛尘缓缓抬起左手，袖口滑落，露出小臂。
皮肤下，一道极细的银线正从腕部向上延伸，速度缓慢，却从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