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测艇穿过K-12卫星稀薄的大气层，外壳与电离气体摩擦发出低沉的嗡鸣。洛尘盯着腕表上的倒计时，数字跳到“03:17”时，飞船主控频道传来萧逸的声音：“落地后别急着开扫描，先确认脚下地层稳定性。”
“明白。”洛尘解开安全带，顺手把防护服领口的感应环调高半档，“上次那波毒雾是从地下八米冒出来的，这次咱们得比它快。”
舱门开启前的三十秒，他闭上眼，意识沉入星幻医毒空间。图书馆卷轴自动展开至《静脉苔活性评估模型》，药园数据库同步弹出七株样本的培育进度条——新鲜株稳定在68%活性，两株半干的正在缓慢脱水，污染株已经标红锁定，无法使用。
“模拟提纯开始。”
虚拟实验室中，数据流如雨刷般扫过屏幕。三分钟后，系统提示音响起：【极限提取完成，中和剂产量为需求量的58.3%，抑制率不足标准值12个百分点】
洛尘睁开眼，手指在终端快速滑动，将结果投射到主屏。画面里，星核晶髓的能量曲线在加入模拟中和剂后仍出现明显震颤，红线频频触碰临界阈值。
“不够。”他低声说，“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萧逸站在他身后，目光落在那条歪歪扭扭的能量线上。“你算过最少要多少？”
“至少再补五株高活性的。”洛尘调出东南裂缝深处的生命信号记录，“刚才那段位移数据……我让空间反推了移动轨迹，终点集中在一道未探明的断层带，那里可能是母体生长区。”
“磁暴还没结束。”萧逸声音没变，但语气压了下来，“而且地底有人动过东西，我们不知道是机器还是活物。”
“我知道危险。”洛尘转过身，正对着他，“可现在不是保命的时候。武器组装只剩三十六小时窗口期，要是副作用压不住，跃迁途中自爆，整个计划就全废了。”
舱内安静了几秒。通风口的风声忽大忽小，像某种喘息。
萧逸终于开口：“你打算怎么进？”
“路线不变，但节奏要改。”洛尘打开预设路径图，用红点标记几个关键节点，“十二分钟内完成采集，直奔东南裂缝底部。我已经让空间生成了三套突发应对方案，包括地面塌陷、远程干扰和近身袭击。”
“谁带队？”
“我。”
萧逸皱眉。
洛尘立刻接上：“你在母舰能实时监控磁场波动，一旦发现异常可以直接切断通讯链路触发撤离程序。我要是带别人下去，反应速度跟不上你。”
“所以你是想让我当‘远程保镖’？”
“准确说是‘最后一道保险’。”洛尘扯了下嘴角，“你不动手，光盯着就行。真出事，你一句话就能让我撤。”
萧逸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捏住他头盔边缘，轻轻往上抬了抬。“你这脑子，净想着怎么钻空子。”
“这不是跟你学的？”洛尘笑了一下，又迅速敛起，“时间不多了，能源模块充能还剩41%，够支撑一次精准轨道再入。错过这一班，下次就得等磁暴平息——至少三天后。”
萧逸松开手，转身走向控制台。“通知玄知，调整母舰悬停角度，保持对东南区域的全频段扫描。另外，启用b级应急协议，允许临时关闭非核心系统供电。”
“你要把动力全押在这一次？”
“不然呢？”萧逸回头看他，“你说得对，这事不能拖。但我有个条件——你进地缝前，必须先发一段加密脉冲信号，每三十秒续一次。断了，我就启动强制召回。”
洛尘点头：“行。”
“还有。”萧逸走近一步，声音压低，“如果底下真是人为布控，对方能埋毒雾、放机器人，就不会只有这些手段。你下去，不代表我能放心。”
“所以我才非要你看着。”洛尘拍了下他的肩，“你在上面，我才敢拼命。”
两人沉默片刻。舱外灰黄色的天空被紫晕染得更深，风刮过岩壳发出尖锐的哨音。
洛尘开始检查装备。震荡切割器电量满格，密封罐装了双份惰性气体，采样瓶贴上了防磁标签。他最后打开星幻医毒空间的预警模块，设定“地底动态异动”为一级警报级别。
“准备好了。”他说。
萧逸站在传送平台边，递来一个微型接收器。“这个连着母舰主雷达，任何超过0.5毫米的地层位移都会震动。别等它响，感觉不对就走。”
洛尘接过，夹在防护服内侧袖口。
探测艇缓缓下降，引擎喷口调至最低功率，避免引发共振。进入大气层后，舷窗外泛起淡紫色火光，机身轻微震颤。
“距离目标着陆点还有两分半钟。”玄知的声音从耳机传出，“当前磁场强度超标2.3倍，建议缩短停留时间为十分钟。”
“按原计划执行。”萧逸下令，“所有监测通道对准东南裂谷，有任何异常立即通报。”
洛尘握紧扶手，视线透过观察窗锁定那道幽深的地缝。上次离开时还贴在岩壁上的暗绿色斑块，此刻似乎更密集了，像是某种纹路在缓慢延展。
他没说话，只是悄悄打开了空间的记录功能，将实时画面存入加密文件夹。
舱门开启瞬间，强风灌了进来。洛尘跃下平台，脚踩在脆化的岩面上，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他立刻启动腕载终端的扫描模式，绿色轮廓识别层再次浮现。
“信号源还在移动。”他低声报告，“速度比上次慢，方向一致。”
“保持距离。”萧逸的声音准时响起，“别靠太近。”
“明白。我现在过去。”
他贴着裂谷边缘前进，每五步停下刷新一次数据。地面依旧传来空洞回响，但这一次，他刻意避开了所有松动区域。
十五米外，那道通往深处的缝隙张开着，像一张沉默的嘴。
洛尘蹲下身，取出牵引绳固定在凸岩上。他回头看了一眼探测艇的位置，确认退路通畅。
“我要进去了。”他说。
“记住时间。”萧逸提醒，“九分钟后必须开始返程。”
“收到。”
洛尘抓着绳索，一点点滑入裂缝。温度骤降，湿度上升，岩壁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矿物膜。他的靴底踩到一块松动石板，整个人晃了一下，连忙稳住身体。
十米深处，生命信号突然增强。
“找到了。”他轻声说，“不止一株……至少有六处高活性点。”
他掏出采样工具，正准备靠近最近的一簇暗绿苔藓，袖口的接收器忽然震动起来。
很短，一下。
就像地底有什么东西，轻轻撞了撞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