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掠过荒原边缘,风卷起细沙,在山脊上划出浅痕。洛尘脚步未停,银发被风吹至耳后,紫眸微闪,目光落在前方一道枯死的古树残干上。他指尖轻触香囊,系统无声开启:【检测到低频追踪灵纹,附着于三里外树皮层,来源不明】。
他神色不动,继续前行,仿佛只是寻常整装。待队伍越过那片碎石坡,他悄然取出一支玉管,指间淡金符文一闪,香水自瓶中溢出半滴,融入脚下湿润泥土。雾鳞苔与夜影菇孢子遇地气即化,随晨雾扩散成无形屏障。香气极淡,近乎无味,却能扭曲灵识探查的路径。
“走陡坡。”洛尘低声下令,“绕开所有平坦路径。”
甲应声领命,乙已悄然调整位置,护在陈岩身侧。四人沿鹰嘴崖西侧山脊攀行,脚底碎石滚落深谷,回音被风吞没。正午时分,他们在一处断崖凹陷处短暂停歇。
乙蹲下身,手指抚过乱石堆边缘:“有人踩过这里,足尖压痕朝东,刻意避开了我们布下的假迹。”
甲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片,注入灵力后浮现模糊轨迹:“对方绕开假脚印五丈,直取真实路线偏移点。不是普通追踪手。”
洛尘不语,从袖中取出另一支玉管,滴出半滴琥珀色液体,缓缓渗入陈岩胸前封印的玉符缝隙。系统瞬间反馈:【玉符残余共鸣频率发生0.3%偏移,确认外部存在同频接收源】。
“是它在引路。”洛尘收起玉管,“他们不需要亲眼看见我们,只要玉符还在震动,就能顺着波动找来。”
陈岩低头看着胸口的封印,喉结动了动:“那为什么不直接毁掉它?”
“毁了它,你体内的寄生灵息会失控反噬。”洛尘声音平静,“而且——”他抬眼看向远处高崖,“他们等的就是那一刻。一旦玉符彻底熄灭,说明我们已经接近目标,或是准备动手清除线索。那时候,才是他们真正出手的时机。”
风掠过岩壁,带来一丝焦木气息。洛尘瞳孔微转琉璃色,扫视四周地形。前方是一段崩塌的岩道,砂砾松软,极易留下足迹。他取出一只空药囊,交予甲:“放惑神粉,留在第三块裂岩的缝隙里,位置要显眼。”
甲点头,不动声色将药囊嵌入石缝,又用碎屑稍作遮掩。队伍继续前进,转入一片碎岩带。此处地势崎岖,无完整路径,气味与脚印皆易中断。
黄昏降临,天边泛起暗红。众人再度启程,刚行出不足百步,洛尘脚步微顿。
药囊仍在原位。
不仅如此,一道灰烬般的黑痕自石缝飘出,随风落在队伍前方十步处,形如香烬,却无燃烧痕迹。那灰线极细,若非灵觉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乙皱眉:“这不是自然风移形成的。”
洛尘俯身,指尖轻捻那缕黑灰,系统立即解析:【成分含冥炉炭末与腐心藤灰,属阴修常用标记物,具备反向定位功能】。
对方不仅识破了陷阱,还用同样的方式投回讯号——一种无声的示威。
“他们知道我们在设局。”洛尘站起身,将黑灰收入玉瓶密封,“也清楚我们发现了他们。”
陈岩脸色发白:“他们会追上来吗?”
“不会。”洛尘摇头,“他们不需要追。只要跟着玉符的震颤,就能一路尾随到青溪门旧址。对他们而言,我们现在不是逃亡者,而是带路的人。”
夜风渐冷,吹动衣角。洛尘取出一支新调制的香水,瓶身刻有螺旋纹路。他轻轻喷洒于四人衣角,淡青色雾气缭绕而起,随即消散无踪。
“这是断影香。”他说,“能让灵识捕捉到的身影产生重叠错位,看不清真身轮廓。”
话音落下,四人开始交替前行。甲与乙轮换搀扶陈岩,三人不断变换位置,脚步交错,气息混杂。原本清晰的行进轨迹,逐渐变得混乱难辨。
洛尘走在最前,每一步都精准落在碎石与岩棱之间,不留明显印记。他的紫眸在夜色中泛着微光,系统持续扫描后方区域:【追踪灵纹信号减弱,但未消失;黑灰残留物仍具活性,可维持十二个时辰以上定位】。
“他们还在跟着。”他低声道,“只是慢了些。”
陈岩喘息略重,额角渗出冷汗:“你说……他们会是谁?幽冥会的人?还是玄阴宗残党?”
“都不像。”洛尘目光扫过远处一座孤峰,“玄阴宗惯用阴煞手段,灵纹多带血腥之气。幽冥会偏好活祭感应,痕迹会有魂丝残留。这道灵纹干净得过分,像是专门为了隐蔽而设计。”
“专业猎手?”甲问。
“或者,是某种组织培养的追踪使。”洛尘收回视线,“不管是谁,他们的目的不是拦截,而是监视全程。他们想看到我们找到什么,听到我们说出什么。”
风忽然转急,卷起沙尘扑向队伍。洛尘抬手挡在眼前,余光瞥见高崖之上,一道极淡的轮廓曾短暂出现,又迅速隐没于岩影之中。
他没有出声。
片刻后,队伍转入一道狭窄裂谷。两侧岩壁高达数十丈,仅容一人通过。谷底湿滑,布满青苔,脚步稍快便会打滑。
“小心。”洛尘提醒,“这种地方最容易设伏。”
话音未落,前方岩壁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一块拳头大的碎石从上方坠落,砸在洛尘脚前三尺处,裂成数片。
他脚步未停,继续前行,但指尖已悄然扣住香囊内另一支玉管。系统提示:【检测到上方岩层存在轻微灵力扰动,非自然脱落】。
“有人在上面。”乙传音入密。
洛尘微微颔首,却没有抬头。他知道,此刻任何明显的反应都会暴露意图。他只在心中默念:【记录灵力波动频率,反向推演施术者位置】。
系统开始运算。
队伍缓慢穿过裂谷,身后风沙渐起。当最后一人踏出谷口时,洛尘忽然停下。
他弯腰,从地上拾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金属碎片。那物通体漆黑,边缘呈锯齿状,表面蚀刻着一圈细密符文,正以极慢的速度旋转,如同仍在运转某种机关。
“这不是本地产物。”他低语。
系统解析:【材质为陨铁合金,符文结构属于失传的‘影匿十三枢’体系,常用于高阶隐踪装置】。
“他们在用机械傀儡辅助追踪。”洛尘将碎片收入香料空间,“不止一个人,也不止一种手段。”
陈岩靠在甲肩上,呼吸微促:“我们还能甩掉他们吗?”
“能。”洛尘抬头望向前方荒原深处,“但不能现在。他们既然敢用这么多方式锁定我们,说明他们不怕被发现。他们甚至希望我们知道他们在后面。”
“为什么?”
“因为真正的陷阱,从来不在路上。”洛尘收回目光,迈步前行,“而在目的地等着。”
夜更深了。风沙笼罩四野,四人的身影在荒原上渐渐模糊。远处一座坍塌的石塔伫立在沙丘顶端,塔尖斜指向北,宛如一根指向命运的指针。
洛尘走在最前,右手始终贴在香囊边缘。系统界面浮现出一条新提示:【侦测到远程灵波扫描,间隔三刻钟一次,频率稳定】。
他没有告诉其他人。
只是在转身时,将一滴无色液体抹在了自己的靴底内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