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丸在掌心微微震颤,余温尚未散去,洛尘已将它收入袖中。他指尖轻点胸前翡翠香囊,系统界面无声展开,方才逆向追踪失败的信号路径仍残留在光幕边缘,如同一道被截断的丝线。青鸾落在他肩头,羽翼收拢,目光微凝。
高台议事厅的阵法枢纽在此时亮起,三道灵光自远方疾驰而至,落于厅前石阶。联盟高层到了。
洛尘抬步走入厅内,身后风息未止,香囊表面流转的微光悄然隐没。玉镜悬于中央,尚未激活,四周席位已有数人落座,神情各异。有人皱眉盯着他,有人低声议论,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质疑之意。
“洛尘,你传讯所言之事,可有实据?”一名灰袍老者率先开口,手中拄着灵木杖,目光如钉。
洛尘不答,只抬手一引。系统瞬间调出上一刻截获的灵频波动片段,经由传讯阵法投射至玉镜之中。幽蓝波纹缓缓铺展,第七个节律点处,两道曲线精准重合,分毫不差。
“这是什么?”另一人追问。
“敌方求援信号与玄阴老祖权杖残留灵波的比对结果。”洛尘声音平稳,“频率匹配度九成七以上,非巧合所能解释。”
厅内一时寂静。有人俯身细看,有人闭目神识探入玉镜验证。片刻后,一名执笔记录的修士低声确认:“灵波结构一致,确为同源共鸣。”
“即便如此,”灰袍老者仍未松口,“血傀营早已覆灭,影咒使也百年未现,你说他们将至,凭的是推演?还是臆测?”
洛尘眸光微动,指尖轻划虚空。系统立即调出模拟模型,一幅立体沙盘浮现于厅中——山川走势、灵脉分布、行军速度、地形阻隔尽数呈现。血色光点自幽冥泽东岸出发,沿阴气浓郁之地缓慢推进;另一道暗影则穿地而行,轨迹曲折却迅捷。
“血傀营日行三百里,借死气掩形,五日内难越边界。”他语速不急,“影咒使可潜行地底,最快四日抵达。两者若在第六日夜汇合于断龙谷南麓,届时将形成夹击之势,主阵三处防线皆可被破。”
沙盘随之演化,红点逼近,三处缺口逐一亮起。几名高层脸色微变。
“为何断定他们会走这条路?”有人问。
“因为只有此道,能避开联盟巡天镜的监察范围。”洛尘指向一处峡谷,“此处地势低陷,常年雾瘴弥漫,且地下有废弃灵矿通道,正是影咒使最佳潜行路径。”
“那你打算如何应对?”灰袍老者语气稍缓,但仍带警惕。
洛尘收回手,沙盘光影渐隐。他望向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人耳中:“固守主阵,等他们兵临城下,是死局。唯有主动设伏,打乱其节奏,才能争取时间。”
“设伏?”有人冷笑,“就凭我们这几支队伍?对方可是血傀营,万魂饲傀,一旦惊动,尸潮滔天,谁来抵挡?”
“不必硬挡。”洛尘淡淡道,“只需拖。”
他取出一枚银纹香丸,置于掌心。系统同步解析其成分,一道光幕投映于玉镜侧边:瞬影砂、静魂露、镇渊香芯残质,再融合一丝锦鲤体质独有的灵韵波动。
“此香名为‘迷踪引’,点燃后可制造多重气息幻象,扰乱敌方感知。若配合‘回音香粉’布设于关键节点,能令敌军误判我方兵力部署,甚至自相残杀。”
“仅靠一炉香?”那人讥讽。
“不是一炉。”洛尘抬眼,“是三十六处伏点,连环触发。每一处都藏有改良版‘破障香’与‘滞灵雾引’,专克阴属性灵体行动。敌人若强行通过,每一步都将陷入迟滞与混乱。”
厅内鸦雀无声。
“你早有准备。”灰袍老者终于正视他。
“形势所迫。”洛尘点头,“若等你们合议七日,敌兵早已入境。我不要你们出主力,只要三支隐匿小队,携香粉先行潜入预定区域,标记动向,触发预警。其余陷阱,由我亲自调配。”
“代价呢?”有人问。
“香材消耗巨大。”他坦然道,“但系统空间尚存部分镇渊香芯残料,可提炼再用。此外,昨夜缴获的药材中有十七种可用于替代配方,效率虽降两成,足以支撑三日干扰。”
青鸾此时轻鸣一声,羽尖掠过香囊,三枚新制香丸浮出,依次排列于洛尘掌心。每一枚表面都泛着不同光泽,或冷银,或幽青,或暗褐。
“这三枚是核心诱饵香。”他继续说,“一旦敌军接近,点燃其中之一,便可引动整片区域的连锁反应。它们不会致命,但会让敌人以为遭遇埋伏主力,从而改变行军路线,延误汇合时机。”
“你凭什么保证这能奏效?”灰袍老者盯着他,“万一失败,边境失守,责任谁担?”
洛尘看着他,紫眸深处琉璃色悄然浮现,又迅速隐去。
“责任在我。”他说,“若伏击失效,敌军突破,我亲自拦下。”
此言一出,满厅皆静。
良久,一人缓缓点头:“可行。”
“我也同意。”另一人附和。
灰袍老者闭了闭眼,终是松口:“准你调动三支隐秘小队,携带香粉提前布控。资源调配由你拟定清单,交库房核发。但——”他盯着洛尘,“若有虚耗,或贻误战机,联盟必追责。”
“明白。”洛尘收起香丸,转身走向厅中央沙盘。指尖轻划,一条蜿蜒路线浮现——正是影咒使最可能通行的地底通道。
他凝视良久,忽然从袖中取出最后一枚未命名的黑香丸,轻轻按入沙盘某一点。
“这里。”他说,“是最窄的咽喉段,两侧岩壁厚达千丈,唯有一条裂隙可通过。只要在此点燃‘滞灵雾引’,再以‘迷踪引’制造假象,他们只能绕行,至少延误一日。”
青鸾落于他肩,羽翼微颤,药香轻溢。
“还有一事。”洛尘忽然开口,目光未离沙盘,“敌方既能接收信号,必然设有反侦手段。我们每一次释放灵波,都有可能暴露位置。”
“那怎么办?”有人问。
“那就让他们听。”洛尘嘴角微扬,指尖符文一闪,那枚黑香丸缓缓旋转,“我再炼一批‘伪信香’,模仿他们的灵频,反向发送虚假指令。让他们自己怀疑自己的命令。”
厅内有人倒吸一口气。
“你这是要……扰乱他们的指挥?”
“不是扰乱。”洛尘低声道,“是替他们做决定。”
议事结束,众人陆续离去。脚步声远去,石门闭合,厅内只剩洛尘一人伫立沙盘前。青鸾化作少女形态,站在他身侧,绿发垂落,碧眼微闪。
“你真打算一个人扛?”她问。
洛尘没有回答。他伸手抚过沙盘上的伏击带,指尖留下一道极淡的金色痕迹。香囊微光一闪,系统界面再度展开——倒计时浮现:六日十二时辰。
他取出玉简,快速刻录三支小队的任务细则:潜入时间、布粉位置、联络频率、撤离路线。每一道指令都精确到时辰与方位。
最后,他在玉简末尾添了一句:
**“香燃即动,无需请示。”**
青鸾看着那行字,忽然笑了。
“你越来越像那个疯子了。”她说。
洛尘收起玉简,转身欲走。
脚步刚动,香囊突然一震。
系统警报无声浮现:【检测到微弱灵频波动,方向——幽冥泽东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