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雾逆流的余波尚未散尽,地脉裂口边缘的岩层仍残留着微弱的灵波震颤。洛尘指尖符文缓缓收敛,掌心一缕淡金光芒隐没于皮肤之下。他未言,只将袖中那尊从祭坛深处带回的古老香炉取出,置于三人中央。
香炉通体漆黑,表面蚀刻着断裂的龙纹,炉脚残缺,却隐隐透出与玉牒残页相似的符线脉络。婉清眸光微凝,冰丝自袖底悄然延伸,轻触炉身外壁——触感冰凉,却在接触瞬间泛起一丝极细微的反震,仿佛内里封存之物正低频共鸣。
“系统,解析。”洛尘低语,神识沉入识海。
界面浮现,扫描光束掠过香炉,却在触及底部时骤然停滞。【信息加密层级高于当前权限】——赤红提示在视野中央闪烁。他眉峰微动,回忆起上一章以精血驱动伪碎片的路径,当即咬破指尖,一滴鲜血顺着炉底裂纹渗入。
血珠没入的刹那,香炉轻颤,底部刻痕骤然亮起。原本错位的纹路如活蛇般游走重组,竟与玉简残文、地底刻痕、龙牙碎片上的万香谱残页完全契合,却又多出一道未曾见过的隐线——那线条曲折蜿蜒,似香脉流转,最终汇聚成一点,指向一处未载于任何典籍的幽谷。
系统界面中,一幅立体地图缓缓浮现,由无数细密香脉节点连接而成,光影流转间透出古老气息。终点处无名,唯有一座虚影山门,门楣上刻着半阙残字:“……香归寂”。
洛尘瞳孔微缩,琉璃色自紫眸深处泛起。这并非单纯的地理图示,而是某种灵力共鸣路径的具象化呈现——如同以香为引,绘制出通往某个隐秘核心的轨迹。
“这地图……”萧寒俯身,雷源在掌心凝而不发,“为何与玉牒残页同源,却又多出这一支支脉?”
“不是多出。”洛尘声音冷沉,“是被人为遮蔽。残页原有全貌,却被刻意抹去关键节点,只留下误导性片段。”
他指尖轻抚炉底,血痕已干,裂纹中仍残留一丝温热。系统提示再度弹出:【检测到活性灵波反馈,来源:香炉内核】。
香炉,竟有灵性。
婉清忽而抬手,冰魄剑出鞘三寸,剑气牵引玄冰九式灵息,缓缓逼近地图投影。就在剑锋触及光影的瞬间,香炉骤然升温,炉体泛起暗红光泽,原本稳定的蓝光骤然扭曲。
系统警报轻震:【检测到外部精神烙印反向渗透】。
洛尘反应极快,立即切断系统直连,改将地图数据导入香料空间隔离区进行二次投影。光影在虚空中重组,蓝光恢复,但那股被压制的暗红波动仍在边缘隐隐翻涌,如同沉睡之物正试图睁眼。
“它不想被看透。”萧寒冷笑,掌心雷丝微闪,“还是说,这地图本身就是个陷阱?”
洛尘未答,反手取出星髓粉与月华苔残根,两者混合后加入一缕晨雾莲心,指尖符文勾勒,香雾自掌心升腾,凝成“清源香”。他将香雾轻覆于香炉表面,雾气如纱,缓缓渗入纹路之中。
炉体温度渐降,暗红褪去,蓝光稳定。而就在此时,香灰自炉口飘落,竟未散开,反而在地面自行排列,形成三个古篆——“勿近九幽”。
四字成形,旋即风化。
洛尘目光一凝。这不是系统记录的现象,也不是任何已知香术的显化结果。香灰自组,近乎灵启。
“它在示警。”婉清低声道,面纱下呼吸微滞,“这香炉……或许曾属于某个知晓真相的人。”
“或曾囚禁过。”洛尘补充,目光落回炉内壁。清源香的净化效果仍在持续,炉体内部的灵波趋于平缓,可就在光影最深处,一道极细的刻痕悄然浮现——那纹路蜿蜒如藤,形似他腰间翡翠香囊上的裂纹。
一模一样。
他心头微震,不动声色地将香炉翻转,再次滴入一滴精血。血珠滑入刻痕,竟未被吸收,反而在表面形成一层薄薄血膜,映出模糊倒影——倒影中,香炉内壁并非空 hollow,而是盘踞着一道被锁链缠绕的龙形虚影,双目紧闭,鼻息微弱。
系统无声运转,却无法捕捉该影像。【目标超出解析范围】。
“萧寒。”洛尘忽然开口,“以雷源轻触炉口,不要注入,只试探其反应。”
萧寒皱眉,但还是依言而行。雷丝自指尖延伸,如触须般探向炉口。就在即将接触的刹那,炉体猛然震颤,黑雾自炉内喷涌而出,凝聚成一张模糊人脸,双目无神,嘴唇开合,吐出低语:
“血引将至,门开三重……焚香为契,魂归旧冢……”
声音沙哑,带着腐朽气息,仿佛从地底深处爬出的亡者低语。
婉清剑势一紧,冰丝瞬间封住三人周身,寒气凝霜。萧寒雷丝疾收,掌心雷源暴起,却被洛尘抬手制止。
“安神香。”他低喝,指尖符文闪动,香雾自袖中涌出,弥漫四周。
雾气入体,三人神识一清。那低语戛然而止,黑雾溃散,香炉重归平静。
洛尘却未放松,反将青鸾残留的那缕青羽香灰取出,混入新调的“凝识香”中,轻轻撒向炉口。香雾如帘,形成一道无形屏障,隔绝外灵干扰。
炉体终于不再异动。
可就在屏障成形的瞬间,炉内壁那道与香囊裂纹相同的刻痕,竟微微发烫,一丝极淡的龙息自纹路中渗出,直冲洛尘识海。
龙魂笛无声共鸣。
他猛然闭眼,脑海中闪过一瞬画面——月下祭台,九具龙骨环绕,中央香炉燃着黑焰,台面符阵中,一处节点正与香囊裂纹完全重合。
画面一闪即逝。
睁开眼时,他已将香炉翻转,底部地图依旧,可那道通往幽谷的主脉,竟在方才的异动中偏移了半寸,终点位置悄然上移,指向更高处的一座断崖。
“它在变化。”萧寒沉声道,“这地图……不是死的。”
“是活的。”洛尘纠正,“它在回应某种外界牵引。每一次我们触碰它,它就在调整路径。”
婉清凝视炉内壁那道刻痕,忽然伸手,指尖轻触冰魄剑鞘夹层。那里,仍藏着一粒被污染的香粉。她未取出,只觉剑身微震,与香炉裂纹波动隐隐同步。
“它知道我们在看。”她说。
洛尘沉默片刻,指尖符文再度浮现,将系统记录的地图数据封存于香料空间最深处。他取出一枚未启用的空白玉简,以精血为墨,将当前地图拓印其上。
玉简刚成,炉体忽又轻颤,一道微弱光芒自底部射出,投在岩壁上,竟是另一幅残图——此次无路,唯有三座并列山峰,中央峰顶浮现出半枚残印,形如香炉倒影。
他正欲细察,香炉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如同叹息。
炉口边缘,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未散,反而在空中凝成一道细线,笔直指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