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两个灰衣人便被揍得面目全非,脸肿成了猪头,连哀嚎声都变得微弱,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贾璋这才抬手示意贾大等人停手:“好了,别打了,带上他俩,咱们去忠顺王府走一趟。”
贾四和贾五,如同拎起两条瘫软的死狗般,一人一个,毫不费力地提起那两个奄奄一息的灰衣人。
一行五人,浩浩荡荡地朝忠顺王府走去。
神京城的大致布局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开国勋贵和皇亲国戚的府邸大多在西城,豪绅富户及一些六部官员则聚居在东城。
宁荣街和忠顺王府都在西城,相隔倒不是很远。
贾璋一行五人,由一个锦衣华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在前带路,四个彪形大汉随行,手上还提着两个被打得不成人形的“东西”。
这样的队伍走在路上,想不吸引眼球都难,引得沿途百姓纷纷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更有那好事之徒,兴奋地尾随在他们后面,一心想要看个热闹。
“哎哟,这是哪家的公子,这么威风?”
“看这架势,是要去寻仇吧?”
“啧啧,那俩被提着的,可真叫一个惨不忍睹啊!”
“快跟上去瞧瞧,说不定有好戏看!”
约莫走了一两刻钟,贾璋一行人便抵达了忠顺王府那朱漆铜钉、气象森严的大门外。
王府门前值守的门房小厮见外面忽然涌来乌泱泱一群人,立刻挺身上前,厉声喝道:“王府重地!闲杂人等,速速退避,不得靠近!”
贾璋从容地上前一步,拱手笑道:“有劳通传,在下贾家族长贾璋,特来求见王爷和世子。”
(本文设定,贾宝玉的大名就叫贾璋!)
门房小厮狐疑地指着他身后越聚越多的百姓:“那他们呢?”
贾璋回头看了一眼,无奈道:“小哥儿,他们可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可能是跟着来看热闹的吧。”
小厮听得他自报家门是贾家族长,又见他气度不凡,衣着华贵,这才稍微客气了些:“原来是贾族长!不知您求见王爷,所为何事?”
贾璋刻意拔高嗓音,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见:“贾某今日擒获两名大胆逆贼!此二人竟敢恶意离间我宁荣二府与贵王府世代交好的情谊,更是公然诬陷世子殿下是不折不扣的小人,毁坏世子殿下的清誉。”
“如此恶行,贾某岂能坐视不管?故将此二贼擒拿,亲自送来王府,请王爷与世子殿下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并彻查幕后主使,还世子一个清白!”
围观的人群这才知道原委,顿时一片哗然,如同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竟然有人敢诬陷世子?”
“这贾家族长倒是仗义,亲自抓了人送来!”
“打得好!这种搬弄是非的小人,就该如此惩治!”
小厮见状,忙道:“既如此,请贾族长在此稍候,我这就进去通报。”
贾璋笑着拱了拱手:“有劳了。”
等了约莫半盏茶时间,府门内走出一位中年男子,约莫三四十岁,颌下留着几缕精心打理的山羊胡,面容清俊,一身儒雅之气,看上去文质彬彬。
他迈着官步,走到贾璋面前:“贾族长,鄙人是王府长史,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王府长史,乃正五品官职,属于王府幕僚,统筹管理王府日常行政事务,具体权柄的大小视王爷的权势而定。
贾璋先行了一礼,态度谦恭却又不卑不亢:“长史大人,我今日出府,发现被两个宵小之辈跟踪,便让下人将他们抓来审问。”
“我问他们受何人指使来监视我,这两个逆贼竟然信口雌黄,声称是受世子殿下指使!”
“我一听,这两个大胆逆贼不是污蔑世子殿下吗?不是存心挑拨贾家和王府的关系吗?”
贾璋的声音越说越大,以至于围观的百姓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世子殿下光明磊落,英明神武,岂会行此鬼鬼祟祟的小人勾当?”
“贾家与王府世代交好,情谊深厚,世子殿下又怎会无端派人监视贾家族长?”
“所以,我断定他们必然是受他人指使,蓄意构陷王府和世子,挑拨离间!其心可诛!”
“于是,我就将人抓了,特意送来给王府处置,请王府严加审讯,务必查出幕后指使之人,为世子洗刷冤屈。”
长史官是何等精明,听贾璋说完,就大概猜出了是怎么回事,这哪是来送罪犯的,分明就是来问罪的。
但是,他能承认吗?
配合这位贾族长将戏演完就是了。
长史官点了点头,正色道:“贾族长一片赤诚,维护王府清誉,本官已知晓。”
“请将人犯交予本官,王府必定严加审讯,查个水落石出,绝不姑息!”
然而,就在此时,府门后传来一声饱含怒气的厉喝:“好你个贾宝玉!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还敢主动带人上门!看本世子今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未落,只见那忠顺王世子一脸怒容,带着十数个手持兵刃、凶神恶煞的带刀侍卫,气势汹汹地自府门走出。
世子一眼便看到自己那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成人形的侍卫,像拎死狗一样被人拎在手上,顿时火冒三丈,指着贾璋怒骂道:“贾宝玉!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将本世子的侍卫打成这个样子?!”
贾璋立刻装出一副手足无措、震惊万分的样子:“世……世子殿下?您说……他们二位,真是您的侍卫?”
“如此说来,当真是世子殿下您……安排侍卫来监视我咯?”
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瞬间屏息凝神,落针可闻——今儿可是吃到大瓜了!
世子自知失言,连忙狡辩道:“胡说什么?什么叫监视?”
“本世子是派他们去探查情况。”
“本世子有两名侍卫昨日外出未归,失踪了,安排他们去探查一番,有什么问题吗?”
“探查情况,自然无可厚非。”贾璋点了点头,“但是,世子殿下您的侍卫失踪,怎么来我们宁荣街探查,还专门跟着我呢?”
“难不成,世子是以为您的手下另择新主,投奔我来了?”
世子被他一噎,怒喝道:“呸!本世子的人,岂会去投奔你?”
“他们是去跟踪你才失踪的,本世子不查你,查谁?!”
“哦?”贾璋故作震惊,声音陡然拔高,“这么说,世子之前还派人来监视过我?”
世子话已出口,再难收回,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避讳:“没错,本世子就是派了,你能将我怎么着?”
“现在本世子的人因你而失踪,你今日必须给本世子一个交代。”
长史官闻言,脸色大变,连忙示意世子禁声,但为时已晚。
围观人群再也按捺不住,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天哪,世子真的派人去监视贾家族长?”
“这也太过分了吧,人家贾族长又未曾作奸犯科。”
“就是,凭什么监视人家?”
“你们说,王府有没有监视其他人?”
贾璋摊了摊手,满脸尽是无奈和委屈:“世子殿下,您这可真是冤枉死我了。您派来的人,我压根儿连面都未曾见过,如何能给您交代?”
“而且,即便我见过,也会和今天一样,将人送回王府。”
“依我看哪,或许是您那两位侍卫还心存良知,不敢做这种违背法纪的事,索性撂挑子不干了。”
世子气得差点跳起来,大喝一声:“呸,你以为本世子的人就这么没有规矩?”
“少废话!反正人是在你那儿没的,你必须给本世子一个交代!”
贾璋一脸的难以置信,居然还有人这么不讲道理。
但是,若论胡搅蛮缠、倒打一耙,他贾璋自认为还没怕过谁。
不讲道理,他可是祖师爷级别的。
贾璋重重叹了口气:“世子殿下,您派人来监视我,现在人不见了,您不去追查他们去了何处,反而来责怪于我,甚至要我给您一个交代!”
“我想,天下间应该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您不说安排了人来监视我,我还没想起,昨晚我们荣国府遭遇了窃贼,失窃了十万两银票。”
“现在想来,未必不是您那两位侍卫干的!”
“见钱眼开,携款潜逃,也是有可能的!”
“甚至于,他们可能没跑,而是被......”贾璋适时住口,留下无限遐想空间,随即话锋一转,对着世子拱手作揖,语气恳切至极:“世子殿下,求您把十万两银票还给我们,我们荣国府还等着这些银子买米下锅呢。”
大瓜一个接着一个,围观的人群彻底沸腾了:
“多……多少?十万两银票?”
“我的老天爷!这么多银子!”
“难道真是世子的人偷的?”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世子收起来了?”
“嘘……小声点!瞎说什么大实话,你不要命啦!”
世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贾璋鼻子骂道:“贾宝玉,你也太无耻了!你不是说根本没见过他们吗?”
“凭什么说银票是他们偷的?”
贾璋立刻反唇相讥:“对啊!我根本没见过他们!那世子殿下您又凭什么认定他们失踪与我有关,非要我给您交代呢?”
“再说了,他们可能是在监视我的过程中,无意间发现巨额钱财,一时起了贪念,拿了银子就跑路。”
“这种可能性,难道不存在吗?”
长史官额头冷汗直冒,心中叫苦不迭。这个贾宝玉的嘴皮子也太厉害了,三言两语,不仅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反而将王府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急忙插话:“贾族长,这事没有证据,你不能如此臆测……”
“如何不能?”贾璋打断他,面向所有围观百姓,“事实摆在眼前!世子殿下派人监视我,现在人不见了,我家里又丢了银票,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声音越来越大,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废物世子脸色铁青,气得青筋暴起,他万万没想到,那个传闻中只会风花雪月的贾宝玉,言辞竟如此刁钻犀利,几句话就把他和王府推到了千夫所指的尴尬境地。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比他还不讲道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