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察觉到自己一直被顾雄端狮子看猎物般的眼神盯着时,舒冬至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最后她和巩斯维的这支舞以她不小心崴到脚结束。
在看到舒冬至崴到脚之后,巩斯维想也没想就准备把她拦腰抱起。
在凌空的瞬间,舒冬至赶紧一个猴子下树,顺势推开巩斯维,然后坚强地一个人往回走。
回到座位,舒冬至开始平复心跳。
刚刚的崴脚是她装的。
因为她那极易加速又时而脆弱的心脏在巩斯维和顾雄端的双重攻势下岌岌可危,已经让她支撑不到这首曲子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一直奏乐一直舞,舞池里的男男女女都跳美了。
看起来跳双人舞的这个环节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结束。
左右苏礼染和纪时悦也没有要跳舞的意思,舒冬至想了想,以想上卫生间为由,先拉着苏礼染去了后花园。
现在正在下雨,每个亭子离大厅都有不少的距离。
这个时候在亭子里谈事,雨幕就是天然的屏障。
而且舒冬至有多次偷听的经验,不怕隔墙有耳。
她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就支起双臂撑起头纱,带着苏礼染跑进了一个亭子。
苏礼染先帮舒冬至把头纱上的雨水都抖掉,才疑惑道:“冬至,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呀?”
舒冬至拉着苏礼染坐了下来:“礼染,你别怪我多管闲事,我就是怕你被沈律顽骗。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你愿意告诉我,沈律顽他之前拉着你走后,跟你说了什么话吗?”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相信你。”苏礼染握紧舒冬至的手,随后露出了难以启齿的神色,“只是……”
舒冬至眼神鼓励。
苏礼染垂眸沉默半晌,嘴唇抿了又抿,最后干脆闭上了眼睛:“他说他是处男。”
“什么?!”舒冬至顿感荒谬的同时,根本来不及收住自己的声音,“沈律顽说他自己是处男?”
苏礼染木着脸点了点头:“……嗯。”
舒冬至捂着脑袋怀疑了一下这个世界:“这么着吧,礼染,你信他是处男,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苏礼染把头靠在柱子上:“我也不知道……”
舒冬至绕柱走:“礼染,恕我直言,沈律顽他说这话,分明就是在把你当臭狗一样玩耍。”
苏礼染叹了口气:“当时我也不太信,所以我就丢下他跑了。”
舒冬至重新撑开头纱:“你等等,我把沈律顽叫过来当面对质。”
“冬至……”苏礼染都没来得及拉住舒冬至的一片衣角,舒冬至就已经冲进了雨里。
片刻后,舒冬至回到亭子,掀开头纱,把上面的雨水全甩在了一路淋雨跟过来的沈律顽身上。
沈律顽生无可恋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沾了一手的油彩:“舒冬至,我才补的妆……”
舒冬至也不废话,直接上下扫视着沈律顽,开始了自己的审判:“听说你是处男?”
“你听谁说的……”在瞥到苏礼染的侧脸时,沈律顽猛地止住话头,然后另起一头,“怎么了?我是处男我骄傲,你歧视处男啊?”
“贞洁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没错。”舒冬至全当他在胡说八道,“但是沈律顽你在骄傲什么啊?你是吗你就骄傲上了?”
“我当然是了!”沈律顽挺起胸膛,“舒冬至,你仔细看看,你看没看见我脸上写着两个大字?”
舒冬至眯起眼睛,缓缓观察沈律顽这张被五颜六色的颜料糊花了的脸,很快得出结论:“厚颜无耻。”
沈律顽纠正:“两个字。”
舒冬至张口就骂:“不要脸。”
沈律顽急眼了:“两个字!”
舒冬至继续骂:“虚伪。”
“我这是真诚!”沈律顽无语住了,“舒冬至,你想我点好呢?”
舒冬至嗤笑:“你好?我就算说hello,都不会说你好,因为我深知,这辈子违心话说多了是会遭报应的。”
“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沈律顽再次看向苏礼染,“反正我也不用你相信,礼染相信就行了。”
舒冬至张开双臂挡在苏礼染身前,十分戒备地瞪着沈律顽:“沈律顽,你太过分了,你说谎话都不打草稿的。”
沈律顽没辙了:“那你说说,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说的话?”
“很简单,我们来盘一下,从盘古开天开始盘起。”舒冬至礼貌伸手,“坐。”
沈律顽战战兢兢地坐在了她们对面:“行,你问。”
舒冬至微微挑眉:“首先我们先对处男进行一个定义,你认为处男的标准是什么?”
沈律顽低头认真思索:“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关系……”
舒冬至:“你觉得你符合吗?”
沈律顽突然抬头:“我觉得我不能说是完全符合吧,简直就是超越了标准!我是处男,但更准确地说,我应该是洁男。
“因为我不仅从来没和任何人发生过关系,我还从来没接过吻,也没有越界地触碰过任何人的隐私部位。”
听到这个回答,舒冬至真的有点儿生气了。
洁男?
小说里沈律顽明明是一个超级无敌大脏黄瓜!
他跟“洁”字不能说是毫无关系吧,简直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
“洁”字见了沈律顽都要说一句:别来沾边。
现在他居然张口就来,说自己是洁男?
“洁男是吧?”舒冬至摩拳擦掌,势必要扒掉他这一层厚厚的赖皮,“好,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随地大小亲?”
沈律顽回答得斩钉截铁:“No!”
舒冬至眼神犀利:“可是这个问题礼染之前在真心话大冒险里已经问过你了,当时你回答说接吻全是凭感觉,这你怎么解释?”
沈律顽脸不红心不跳:“我当时撒谎了。”
“行。”舒冬至再次发问,“可你说你谈过的恋爱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这个我也撒谎了,我恋爱经验为零。”沈律顽眨眨眼睛,“我承认了,我当时玩不起,我道歉。”
“好好好。”舒冬至顺了顺自己的胸膛,“公司孕妇。”
沈律顽对答如流:“不熟,孩子不是我的,我结扎了没说谎。”
舒冬至气笑了:“陆莞。”
沈律顽义正词严:“我和她是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你放屁。”舒冬至一只手颤抖地指向他,一只手握紧拳头,“我和礼染那天午休的时候明明亲眼看到你和陆莞接吻了!”
沈律顽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头:“错位!那是视觉错位!那你和顾松雪拍吻戏的时候,难道真亲上了?”
“我才没有亲上顾松雪!那是借位!”舒冬至抡圆拳头,“你少转移话题!”
“舒冬至你冷静一点!”
沈律顽绕柱跑,“我当时真的没亲上陆莞!她想亲我是真的,但是我是准备推开她来着。
“结果在她凑过来的时候,我突然就瞥到了你们,我当时大脑宕机了没来得及反应,你们走之后,我马上就把她推开了!
“差五毫米也是米!舒冬至你忘了你和巩斯维吃彩虹糖的时候了吗?你们五毫米能亲上,我们五毫米可没亲上!”
最后一句话一出来,舒冬至只感觉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根无形的彩虹糖,瞬间把她拦截在了原地。
舒冬至转移脚步,靠着柱子抬头看雨:“沈律顽,所有的事情你都可以狡辩,可是网上的那些传言,总有一条是真的吧?”
“你上网了?但你也说了是传言了,怎么可以轻易相信呢?真正认识一个人,是要认真用自己的眼睛和心去观察的。”
沈律顽靠在另一根柱子上伤春悲秋,“下午你们也听到我在亭子里和我爸妈的谈话了吧?
“他们的开放式关系一直是我从小到大都特别厌恶的婚姻关系,我之前所做的一切事情……
“像是经常换女朋友、放出消息说有人怀了我的孩子……都只是逢场作戏,用来想恶心我爸妈的。
“你想想,我都这么恶心他们的行为了,我又怎么可能会真正去和他们做相同的事情呢?
“所以我刚成年就去做了结扎手术,就是想要断绝他们的劣质基因,让痛苦结束在我这一代。
“不过,其实我也从逢场作戏中获得过某种快感。因为和那些女人在一起的时候,看到她们虚伪的笑容,我就总是会想到我爸妈。
“当我给她们买房子买包,又猝不及防地提分手时,我从她们幸福转错愕的脸上提取到了令我开心的东西。
“我无能,我实际上伤害不了我爸妈多少,我就把对我爸妈的怨恨都转移到了她们身上。
“我找那些漂亮的女孩子,送礼物获得她们的笑容,又抛弃她们,狠狠地撕碎她们的笑容,或者说是……虚伪?
“可是礼染不一样,我第一次见到她的笑容时,就打心底里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别人的笑容我想撕烂,但是她的笑容,我却想要永远守护……舒冬至,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在骗她吗?”
听完沈律顽的这一长串自我剖析,舒冬至的世界中,有某个地方轰然倒塌了。
所以说她脑子里关于《虐恋百分百》的剧情其实是有偏差的?
还是说,她是被作者游鱼忧悠给耍了?
又或者说,她没有完全得到这本小说的所有信息?
意思是还有番外篇?
回想起来,《虐恋百分百》是女频小说,整本小说都是以纪时悦的视角来叙事的。
舒冬至所得到的所有信息也都仅限于小说里纪时悦的所感所想,确实可能会和真正的事实有所偏差。
看沈律顽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
所以还有什么是真的?
不过沈律顽不是渣男,而且还是处男,这总归是好事。
这样苏礼染好像就不怎么吃亏了。
他们这对给舒冬至的不适感也大大减小了。
沈律顽抛出这段沉重的发言后,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雨声充斥着三人的耳膜。
沈律顽看了看舒冬至和苏礼染,突然想活跃一下气氛:“我发誓,如果我刚刚说的话有半个假字,我就生儿子没屁……”
“哎!”舒冬至秒速打断,“这位先生,请你慎言,你发毒誓咒自己就行了,不要牵扯其他无辜的人。”
她真是默默地为沈安捏了一把汗。
沈律顽继续对天大喊:“那我如果撒谎了,我出门被车轧死!我天打雷劈,我不得好死!我……”
苏礼染的拥抱让沈律顽接下来的毒誓都堵在了喉咙里。
舒冬至望望天,舒冬至望望地。
舒冬至撑着个大白帘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