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宴过后,六个人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此时刚好下午两点整,上车去机场之前,舒冬至提议道:“时间还早,要不咱们去竖店城玩一玩?”
大家拍了这么多天的戏了,和现实肯定都有些脱轨了。
在离开之前去周边的景点玩一玩,不仅能很快感受到真实的人间烟火,还很有纪念意义。
“可以啊。”纪时悦第一个表示赞同,“开开心心地开始,开开心心地结束。”
其他人也都没意见,于是一行人往竖店景点的方向走去。
巩斯维走在舒冬至旁边,反复看了她几眼后,忍不住语带怀疑地问道:“你这几天这么累,确定身体还扛得住?”
“那当然了。”舒冬至毫不犹豫地回道。
她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的状态简直比几天前刚来这里的时候还要容光焕发,“在看到尾款到账的那一刻,我所有的劳累都已经一扫而空了。”
巩斯维打趣道:“这么容易满足?”
舒冬至真诚地点了点头,她抬头望着辽阔的天空,朵朵白云映在了眼底,她不免发出了感慨:“这世上除了亲情和友情,就只有钱能打动我了。”
巩斯维又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那爱情呢?”
舒冬至心中一紧,顿时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继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她脖子都梗得酸了,还是目不斜视,根本不敢往他那边瞟一眼:“爱情是什么东西,能当饭吃吗?”
巩斯维突然笑了,尾音却似乎透着轻轻的叹息,他侧头,用眼神描摹她的侧脸线条:“你都能把幽默当饭吃,一顿吃半斤呢,爱情怎么就不行了?你挑食啊?”
舒冬至突然感觉后颈一痛,感觉像是被人抽了一下,她连忙低头,伸手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对啊,我就是吃不惯爱情。”
巩斯维收回目光,垂眸看向脚下的路:“所以你来恋光,真的只是像你之前在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说的那样,只是因为缺钱?”
舒冬至补了一句:“还有交朋友。”
眼见着巩斯维沉默了,她就又补了一句:“当然,如果缘分到了,那我也不会抗拒的。”
巩斯维低着的头蓦地微微往上抬了抬,黑睫下有一丝光亮一闪而过。
舒冬至连忙继续补充:“不过我现在还没有遇到有缘人。”
巩斯维的头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垂得更低了,那乌黑的发丝微微晃动了一下,仿佛一团笼罩在他头上的黑色雾气。
阴郁又沉闷,低落又窒息。
明明是艳阳天,然而巩斯维却独自忧伤。
舒冬至眼睁睁地他的心情从晴转多云,再到多云转阴,眼看着就要变局部有雨了。
舒冬至嘴比脑子快,不受控制地又说了一句:“但不代表以后不会遇到有缘人。”
巩斯维瞬间拨云见日,嘴角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缘分妙不可言啊。”
舒冬至感觉自己被他演了一道。
她现在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巩斯维喜欢她,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对巩斯维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了。
主要是巩斯维不按常理出牌,纵使她多有防备,但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果说顾松雪是老狐狸,那巩斯维就是小泥鳅。
他那股子圆滑劲,实在是让她难以捉摸。
不过巩斯维应该是不喜欢纪时悦了,否则这几天在纪时悦的主场,他没道理一直黏在舒冬至的身边。
难道他真的喜欢上她了?
不不不,他们相处不过才十天不到,现在说喜欢还是太早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巩斯维现在关注的重点是她。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反正巩斯维现在一直在钓她。
这不是舒冬至自不自恋的问题,这一定是巩斯维的问题!
看来是她觉醒了,跳脱了剧情的控制,所以不讨人嫌了,反而吸引了巩斯维的注意力。
可是小说世界里,不是只有男女主才有主角光环吗?
她这个恶毒女配在女主纪时悦面前应该是毫不起色的啊,巩斯维是如何冲破剧情阻力,提前注意到她的呢?
难道巩斯维有异食癖?
舒冬至狠起来连自己都骂,实在是她毫无头绪了。
本来觉醒后,她脑子特别清醒,但是巩斯维好像那个搅屎棍,一言不合就搅得她的脑子一团乱……
打住,这个形容有点恶心。
他好像那个……那个那个妖风!
舒冬至就好像那个倒霉的路人,本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心情美美地出门,空中猝然吹过来一阵巩斯维·妖风。
妖风迎面而来的那一瞬间,她所有的头发都糊脸上了,混乱中好像还被他不轻不重地扇了几巴掌。
到最后风过无痕,只留她一个人懵在原地。
然后第二天历史重演,一遍又一遍,她逐渐就会被耍成个傻子。
这可恶的小泥鳅太过狡猾,惹得舒冬至一阵恼怒,甚至还有点想加入葫芦娃,好消灭掉这个小妖精。
nonono……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
舒冬至开始给自己洗脑。
生气……是因为你不够大度……
景区的人太多了,舒冬至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逛了一半就不想逛了。
纪时悦经常来这里玩,各处景点都玩腻了,因此决定留下来陪她。
顾松雪对这些人造的景点没什么兴趣,也跟着停了下来。
苏礼染却格外兴奋,想要趁离开前把所有景点都逛完,沈律顽也玩得起劲,跟各种npc都互动得特别开心。
两人在这个时候,突然快乐同频了。
巩斯维说他饿了,于是苏礼染和沈律顽继续玩,他们四个人找了一家餐厅吃饭。
他们选的是靠窗的位置,一层玻璃将他们与外面的热闹隔绝开来。
景区的东西特别贵,味道还不好吃。
一般舒冬至遇到好吃的东西时,都会细嚼慢咽,耐心品味。
遇到难吃的,她就恨不得囫囵吞枣,都不想多嚼一下。
她一边吃,一边在心里吐槽,为花掉的冤枉钱而痛心。
狼吞虎咽把东西吃完了后,她甚至还有点反胃。
她转头眺望窗外的绿色植物,心里才好受了点。
这时,她的视线里突然闯进一团橘黄色的东西。
舒冬至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小橘猫。
瘦瘦小小的,脸上有点脏。
它正扒着玻璃,可怜兮兮地盯着她看。
不,准确地说,是盯着她旁边的巩斯维手上的窑鸡看。
“哦哟!”舒冬至被它萌得一激灵,赶紧给了巩斯维一肘子,“那儿有只小猫咪。”
巩斯维差点被她的肘击干出内伤,他咽下嘴里的食物,然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那小小的一只:“真的哎。”
舒冬至目光锁定他手上啃了一半的鸡腿:“它好像饿了。”
巩斯维犹豫着,手往回收了收,感觉手上的东西特别拿不出手:“……这个不太好吃。”
舒冬至又看了看小橘猫,然后忍不住站了起来:“我去外面看看。”
巩斯维几口啃完鸡腿:“我也去。”
纪时悦和顾松雪坐在他们对面,正在聊着天。
舒冬至和巩斯维也就没打扰他们,两人急急忙忙地往门口赶去。
他们走到外面了才知道,那里不止这一只小猫,还有很多流浪猫,各种品种都有。
舒冬至小的时候,家里面有养过狗和猫,都是舒国荣朋友送的,他养着玩的。
她记得那只狗到家几年后,某一天误食了吃了老鼠药的老鼠,很快就死亡了,结果舒国荣转头就把那只狗给炖了。
她不明白舒国荣为何能面不改色地吃掉养了几年的狗的肉,她伤心又不解,那天连筷子都没动。
舒夏至还哭了,伤心得要命。
他们家的那只小猫也是养了没多久就莫名其妙地死了,舒国荣毫不在意地把小猫的尸体扔进了垃圾桶里。
舒冬至不忍,和舒夏至一起,将小猫的尸体葬在了河边。
其实舒冬至一直更喜欢的是小狗,她觉得狗很热情,像是总是扬着笑脸的小孩子,像永远热烈的小太阳。
她长大后也一直想再养一只狗,弥补当年的遗憾,但是在城市里不太方便养狗,她也没有精力遛狗,这事就耽搁了下来。
在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孤独侵蚀着她的内心,她就想养只猫陪伴自己。
但还是因为工作太忙了,她怕自己没有时间照顾小猫,怕自己工作不稳定,给不了小生命一个安身之所,所以这事也一直拖着。
不过她一直有在云养猫,掌握了养猫的要领,基本上所有猫的种类她都认全了。
因此她这一路看过去,被数量如此庞大的缅因猫、布偶猫、蓝猫、金渐层、银渐层 、暹罗猫、狸花猫、奶牛猫、三花猫……给惊呆了。
这些猫应该都是流浪猫,有很多游客拿着食物在喂它们。
那只小橘猫是最瘦的,它被挤在猫群外面进不去,硬往里挤的时候,还被一只奶牛猫梆梆捶了几下。
那些人被一群猫围着,也很难注意到它的小身影。
怪不得它刚刚会扒在玻璃上看他们呢。
舒冬至心中一动,声音开启滑动变阻器,快速夹了起来:“咪咪~”
小橘猫听到声音,一转头看到他们,如同见到了救星,立马激动地朝他们跑了过来,一跳一跳的,一路上都在激动地喵喵叫。
舒冬至骤然被它的热情所击中,不知所措地蹲了下来。
小橘猫自来熟地把两个前爪搭在了她的膝盖上,亲昵地用自己的头蹭她。
舒冬至心都要化了。
她对上小橘猫期盼的眼神,突然有些尴尬。
猫都到跟前了,她手里还没来得及准备东西。
巩斯维也蹲了下来,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小橘猫的脑袋:“我刚看那边好像有一个卖烤肠的摊子,小猫能吃烤肠吗?”
舒冬至语气都温柔了不少,她用手指轻柔地揩去小橘猫眼睛周围的分泌物:“吃一点点没关系的。”
巩斯维就站了起来:“那我去买。”
舒冬至长大以来,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到小猫,心脏像被泡在了一汪春水里,沸腾着,融化着。
小心翼翼着,生怕力度重一点就把小猫弄疼了。
过了一会儿,巩斯维拿着三根烤肠过来了。
小橘猫闻到香味,马上弃暗投明,朝着巩斯维撒起娇来。
舒冬至手落了空,只能徒劳地抓了一把空气:“小崽子饿坏了。”
“是啊。”巩斯维高举双手,他看着小橘猫,笑得有些无奈,“还很烫,我先吹一吹。”
他是三根烤肠一起吹的,那细心的程度,如同一个敬业的奶爸。
舒冬至安抚了一会儿小猫,猛然发现自己刚刚的想法有多么离谱,她不自然地又开了口:“它这么小,吃不了这么多吧?”
“我们一人一根啊。”巩斯维说着,就把一根已经吹凉了的烤肠递给了她。
这根烤肠是烤得最好的,表皮看着就很焦脆,表面炸开了一条缝,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舒冬至推脱着:“先喂崽子……”
这话一说出口,舒冬至就觉得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他们这是在干嘛呀?
怎么那么像在一起养娃。
巩斯维又把自己的那根递给她:“帮我拿着,我喂崽子,你先吃吧。”
舒冬至举着两根烤肠,看着蹲在地上喂小猫的巩斯维,又风中凌乱了。
一根烤肠吃完,小猫精神都好了不少。
巩斯维擦了擦手,抬头问她:“我们要养它吗?”
舒冬至看了看小橘猫瘦弱的身体,又看了看其他的那些胖乎乎的小猫,一时间犹豫住了。
她把问题抛了回去:“你想养吗?”
巩斯维跟她对视了一会儿:“我挺想养的。”
小橘猫好像听懂了他们的话,翻着肚皮在地上打起滚来。
舒冬至揉了揉它圆滚滚的肚子,下定决心:“那就养吧。”
“好呀。”巩斯维让它玩自己的手指,“那要给它取一个名字吗?”
舒冬至瞄了一眼:“是个女孩子。”
巩斯维了然:“那你想要甜一点的名字,还是酷一点的?”
“我想要有缘分一点的。”舒冬至想了想,“既然她是在我们《蜜恋》杀青的这天被我们遇到的,那先取一个‘蜜’字怎么样?”
“可以啊。”巩斯维摸了摸小橘猫的橘色毛发,“她一身橘,再取个‘橘’吧?”
“蜜橘?”舒冬至满意地点了点头,“挺好听的。”
巩斯维赞成:“不愧是我们。”
两人给小橘猫取了名字,又在原地陪她玩了一会儿。
舒冬至情到深处,忍不住说道:“蜜橘,我是你的妈妈,叫妈妈。”
下一秒,巩斯维语出惊人,口出狂言:“蜜橘,我是你的爸爸,叫爸爸。”
舒冬至差点惊到跳起来,她努力冷静:“巩斯维,这不太合适吧?”
巩斯维一脸无辜:“哪里不合适了?”
舒冬至一时语塞。
哪里都不合适啊喂!
舒冬至斟酌了一下:“要不这样吧,你退一步,你当她哥哥。”
巩斯维幽幽道:“那这样咱俩不就差一个辈分了吗?你想占我便宜?”
舒冬至努力微笑:“那要不这样,咱俩各退一步,你当她哥哥,我当她姐姐。”
“可我就是想当她爸爸啊。”巩斯维表情有些苦恼,“唉,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不喜欢兄弟姐妹。”
舒冬至瞪大眼睛:“那你什么都别当了。”
巩斯维:“为什么?”
舒冬至抠起一块草皮:“她是我先看到的,那就应该由我来定辈分。”
“她吃的还是我买的烤肠呢。”巩斯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也吃了。”
好好好,这小泥鳅今天没完了。
舒冬至咬牙:“那要不这样,我们学网上那个,一起往相反的方向跑,看她最后选谁,谁辈分就大。”
她露出核善的笑容,阴恻恻地盯着巩斯维,“这样总公平了吧?”
巩斯维眨了眨眼睛,光速滑跪:“这当然公平了,这肯定公平啊!”
他们找了一块空旷的地方,势必要一决高下。
两人就站在蜜橘的两边,三秒钟之后,他们如离弦的箭一般往相反的方向窜了出去。
结果他俩都跑出二里地了,小橘猫还在原地舔脚趾头。
两人在原地会合的时候,气喘吁吁中,丝丝尴尬蔓延其中。
舒冬至开始挽尊:“……这个游戏好像得她跟我们很熟才能玩。”
巩斯维摸了摸鼻子:“是啊……”
结果最终他们也没有彻底确定辈分,只不过来的时候他们之间相隔的很远的距离,因为一个小生命的加入,而更靠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