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豫州风云 袁张异动
豫州梁国的旷野上,寒风卷着枯草掠过军营,帐外的刁斗声伴着士兵的咳嗽声,透着一股萧瑟。张绣身披孝袍,坐在帅帐内,面前的案几上摆着张济的灵位,香炉里的青烟袅袅升起,映得他通红的眼眶愈发酸涩。
“将军,派往汝南的使者该回来了吧?”帐外传来贾诩的声音,他一身素衣,步履轻缓地走进来,目光落在灵位上,神色凝重。
张绣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叔父惨死濮阳,此仇不共戴天!可曹操势大,我军只剩数千残兵,若不寻个强援,如何报仇?袁术在汝南拥兵十万,若能得他相助,定能击溃曹操!”
正说着,帐外传来一阵喧哗,亲兵拖着一名鼻青脸肿的使者走进来,那人正是前往汝南求援的王则。王则见到张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声道:“将军,袁术……袁术他根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啊!”
张绣心头一沉:“他说了什么?”
王则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哽咽道:“小人见到袁术,说明来意,说将军愿率部投奔,只求他出兵为张济将军报仇。可那袁术听完,当场就拍了案,说‘张绣匹夫,不过是丧家之犬,也配与我联手?’还说……还说他要取兖州,根本不用咱们请,随手就能荡平曹操!”
“岂有此理!”张绣猛地拍案而起,案几上的香炉被震倒,香灰撒了一地,“他袁术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靠着袁家余荫的纨绔子弟,竟敢如此羞辱我叔侄!”
王则哭得更凶了:“袁术不仅骂了咱们,还说将军是想攀附他,当场就下令打了小人四十棍,把咱们带去的礼物扔出营外,说‘让张绣带着他的残兵滚,别脏了汝南的地’!”
帐内的将领们闻言,个个怒目圆睁,摩拳擦掌。张先猛地站起:“将军,袁术欺人太甚!不如咱们索性反过去找曹操投降,好歹能保住性命,总比受这窝囊气强!”
“住口!”张绣厉声喝道,“叔父死于曹操之手,我若降曹,岂非猪狗不如?”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贾诩,“先生,袁术如此傲慢,咱们该怎么办?”
贾诩沉默着,手指轻捻胡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帐内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等着这位智囊拿主意。
汝南寿春的宫殿里,暖意融融。袁术斜倚在锦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刚得来的羊脂玉璧,听着帐下谋士们的争论,脸上带着几分不耐。
“主公,张绣虽是残兵,却也是百战之余,其麾下还有贾诩这等智囊。若能招降他,让他为前驱,咱们北上取兖州,定能事半功倍啊!”阎象躬身进言,他身着紫色朝服,语气恳切,“曹操刚平兖州,军疲民乏,正是天赐良机!”
杨弘也上前一步:“阎御史所言极是。如今曹操、吕布、陶谦、张绣四路诸侯皆在徐州、兖州一带缠斗,个个损兵折将,正是咱们出兵的好时机。主公若能亲率大军北上,先联张绣破曹操,再灭吕布、陶谦,尽收兖、徐二州,届时兵锋直指长安,天下可定啊!”
袁术翻了个白眼,将玉璧扔在案上:“你们懂什么?张绣不过是丧家之犬,他的兵马连曹操都挡不住,留着何用?至于曹操,刚打了几场胜仗,锐气正盛,我若此时出兵,岂不是自讨苦吃?”
陈纪抚着胡须,缓缓道:“主公此言差矣。曹操虽胜,却也折损惨重,兖州新定,民心未附。他在徐州还有陈友谅、吕布牵制,根本不敢全力与主公抗衡。张绣虽弱,却熟悉兖州地形,若能让他袭扰曹操后路,主公亲率大军正面强攻,曹操必败!”
袁涣补充道:“而且吕布、陶谦已是强弩之末,主公破曹操后,顺势东进,徐州唾手可得。届时主公手握兖、徐、豫三州,兵甲百万,便可南面称孤,号令天下!”
“南面称孤?”袁术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精光,坐直了身子。他早就觊觎帝位,只是苦于没有借口,若能拿下兖、徐二州,实力大增,再加上袁家“四世三公”的名望,称帝之事未必不能成。
韩胤见他意动,连忙道:“主公,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今日,等曹操稳住兖州,吕布、陶谦缓过劲来,再想北上,可就难了!”
舒邵也道:“主公麾下有纪灵、张勋等大将,十万精兵,足以横扫兖、徐。张绣愿降,不过是想借主公之力报仇,主公只需许他个豫州牧的虚职,他便会拼死效力,何乐而不为?”
袁术手指敲击着案几,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他想起群臣跪拜自己的场景,一股燥热从心底升起。
“好!”他猛地一拍大腿,从锦榻上站起身,“传我将令,点齐八万兵马,明日卯时,兵发兖州!”
帐下谋士们齐声应和,脸上露出喜色。
袁术走到地图前,手指点着兖州的位置,朗声道:“纪灵率三万兵马为先锋,直取濮阳,牵制曹操主力;张勋、李丰率两万兵马为左路,绕道陈留,截断曹操退路;乐就、梁纲率两万兵马为右路,接应张绣,让他袭扰曹操粮道;我自率一万亲军为中军,坐镇指挥!”
“末将领命!”帐外传来纪灵、张勋等人的应答声,他们早已在外等候,听到袁术下令,个个摩拳擦掌,士气高昂。
袁术看着麾下的文臣武将,眼中满是得意:“曹操、张绣、吕布、陶谦……这些跳梁小丑,也敢觊觎天下?待我大军北上,定要将他们一一扫平,让天下人看看,谁才是真命天子!”
兖州濮阳城内,曹操正与荀彧、程昱商议回师徐州的事宜。案几上的地图摊开,曹操的手指沿着泗水一路南下,停在下邳的位置:“陈友谅、吕布被困下邳,已是瓮中之鳖。我军休整完毕,明日便拔营,五日之内必到下邳,一举将他们歼灭!”
荀彧皱眉道:“主公,濮阳刚定,兖州各郡还需安抚,若大军尽出,恐生变故。不如留曹仁率一万兵马守兖州,主公率主力南下,这样更为稳妥。”
曹操点头:“就依文若之计。曹仁,你……”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夏侯渊神色慌张地冲进来,手中举着一封急报:“主公!不好了!袁术在汝南起兵,号称有十万大军,已经渡过淮河,正向濮阳杀来!先锋纪灵离濮阳只剩十日路程了!”
“什么?!”曹操如遭雷击,一把夺过急报,只见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急促,写着袁术分兵三路北上,目标直指兖州,还说张绣已暗中与袁术勾结,不日便会出兵袭扰曹军后路。
“袁术这蠢货,竟敢趁火打劫!”曹操气得浑身发抖,将急报狠狠摔在地上,“他以为我刚打完仗,就好欺负吗?”
程昱连忙道:“主公息怒。袁术虽勇无谋,却兵力雄厚,他如今兵马颇多,不可小觑。如今我军若执意南下徐州,必遭袁术、陶谦前后夹击,腹背受敌啊!”
荀彧也道:“是啊主公,徐州之事可缓,兖州安危要紧。袁术若占了兖州,咱们就真成了无根之萍了!”
曹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程昱和荀彧说得对,袁术虽蠢,却占着兵力优势,加上张绣在侧,若不全力应对,后果不堪设想。
“传我将令!”曹操咬着牙下令,“取消南下徐州的计划,全军备战,死守兖州!”
“曹仁,你率两万兵马守濮阳,务必挡住纪灵的先锋!”
“夏侯惇,你率三万兵马进驻陈留,防备张勋的左路军,绝不能让他们截断我军后路!”
“夏侯渊,你率一万兵马游击作战,牵制张绣,不让他与袁术会合!”
“程昱、荀彧随我坐镇中军,调度粮草,统筹全局!”
“末将领命!”帐下诸将领命而去,帐内只剩下曹操和几位谋士,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曹操走到地图前,看着豫州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袁术,你想夺我兖州,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我倒要让你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曹操就算再疲惫,也能一拳打碎你的狗牙!”
荀彧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轻声道:“主公,袁术麾下虽有兵马众多,却多是乌合之众,纪灵、张勋之流,也非我军将领的对手。只要咱们坚守不出,拖到他粮草不济,自然会退。”
曹操点头:“但愿如此。只是……”他看向徐州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不甘,“陈友谅和吕布,怕是又能多活几日了。而且他们要是得到消息过来掺和,恐怕对我们更加不利!”
梁国的军营里,张绣正焦躁地踱来踱去。当他听到袁术出兵十万北上的消息时,先是一愣,随即一股怒火直冲头顶——袁术宁愿自己出兵,也不肯接纳他,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将军,袁术大军已经过了陈国,纪灵的先锋离濮阳只剩三日路程了。”亲兵进来禀报,语气带着几分惶恐,“曹操也取消了南下徐州的计划,派夏侯渊率一万兵马向咱们这边开来,看样子是要先收拾咱们!”
张绣猛地停下脚步,脸色煞白:“曹操派了夏侯渊?他这是想先剪除我的羽翼,再专心对付袁术啊!”
帐内的将领们面面相觑,张先苦笑道:“将军,咱们现在是腹背受敌啊。往前,有夏侯渊的一万精兵;往后,袁术根本不搭理咱们;想回南阳,刘表又紧闭城门,不让咱们进去……这可如何是好?”
张绣烦躁地抓着头发,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贾诩身上:“先生,如今之计,该怎么办?”
贾诩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却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缓缓走到地图前,手指在梁国、陈留、濮阳之间轻轻滑动,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帐内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他开口。寒风从帐缝里钻进来,吹得烛火摇曳,将贾诩的影子拉得很长,透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
张绣看着贾诩,心中既焦急又期盼。他知道,这位谋士总能在绝境中找出一条生路,当年董卓之乱,是贾诩献策让他们保全了性命;如今腹背受敌,或许也只有贾诩,能想出破局之法。
“先生……”张绣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咱们……还有胜算吗?”
贾诩终于停下手指,目光从地图上移开,落在张绣脸上,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帐内的气氛愈发凝重,所有人都知道,贾诩的这句话,将决定他们所有人的命运。是战?是降?是逃?还是有什么奇计能扭转乾坤?
没有人知道答案,只有帐外呼啸的寒风,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豫州的旷野上,袁术号称的十万大军正滚滚北上,曹操的兵马严阵以待,而张绣的万余残兵,就像风箱里的老鼠,被困在中间,进退两难。
这场由张济之死引发的连锁反应,正将越来越多的人卷入其中,而最终的结局,谁也无法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