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集会上主要说啥了?”
“是啊!何家是干啥来了?”
当天傍晚,大伙在院子里翘首以盼,见着姜格三人回来了,迫不及待的问道。
“何家是来租地,还有雇人开荒的!”
“租地?”
“曾经村里人开出来地都变成何家的了,何家种不过来,也不可能让地荒着,便准备租出去。”
“租金给多少啊?”
“是啊!一看何家这样子,租金就不便宜。”
“何家可不是什么善人!”
“地里的所有产出,交完朝廷的税后,六成归何家,四成归自个。
对了,朝廷的税需要交三成!”
陈大夯有些恨恨的说,这是要逼死人啊!
“这么多?”
杜若有些惊讶,她想过很多,但是没想到这么多。
现在粮食的产量是很低的,就拿小麦来说,小麦的亩产大约在120斤左右。
也就是说,这120斤,要上交百分之三十给朝廷,也就是36斤。
剩下的84斤,要交百分之六十给何家,也就是50.4斤。
最后剩下给自己的,只有33.6斤。
辛辛苦苦干一年,自己分到的是最少的。
关键是份额少也就罢了,份量也少......
“这太过分了!这让百姓怎么活下去。”
姜格有些生气,当了两年的父母官,他太知道老百姓的艰难了。
特别是这两年是乱世,家里没有存粮。
甚至野菜都才刚刚长出来,就要承担这么多的税收和租子。
这让大家怎么活啊!
“朝廷跟何家这是杀鸡取卵!”
“姜哥说得对,特别是何家,竟然要收税后的六成租子,他怎么不直接抢!”
陈大夯气得脸都红了。
他是穷苦出身,曾经也是赋税逼得没有了活路,这才投军来了。
“可...不是说荒地免税两年吗?”
孙五斤皱眉,怎么还出尔反尔呢?
“那是旧朝廷的政策了,如今换了新皇帝,自然又是新的说法了。”
宋河生倒是没有意外,他毕竟多读了几年书,看得更明白一些。
宁国公刚把江山打下来,自然是需要封赏功臣的。
这已经是属于利益的再分配了,是不用再顾忌前朝的脸面。
“那开荒呢?开荒又是什么章程?”
杜若皱眉,当初姜格他们可是把地都给村民们分完了。
只要是能耕种的地方,都被开发出来了。
只不过如今全都便宜了何家。
现在又要开荒,开的哪门子的荒?
“何家准备把后山也开发出来,在山上种菜。”
好吧,这确实符合何家的作风!
......
半夜丑时,夜黑风高,正是杀人越货时。
村里万籁俱静,只能偶尔听见一声虫鸣。
一个纤瘦的身影轻手轻脚的靠近卫家的主卧。
杜若手持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开主卧的纱窗,可惜屋里漆黑一片,啥也没见着。
只有呼噜声震天响,甚至还能听见牙齿咀嚼的声音,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
悄悄开进门面,用匕首划拉了门栓几下,没一会就把门撬开了。
甚至没让门栓掉落在地上,发出一点声响。
站在光亮的地方看黑暗的地方,和在黑暗的地方看黑暗的地方,还是有所不同的。
两相对比,明显后者看得更清楚一些。
刚才杜若站在窗外,什么也没看到。
如今进到屋里,倒是能看见炕上明显隆起的一个人身影,看来应该就是何管家了。
杜若的夜视能力很好,
不管是在娘家,还是被卖到柳家,原主干的都是体力活,所以视力保护得很好,没有一点近视。
有时候杜若甚至庆幸,还好原主不用拿针绣花。
若是在古代染上了近视,又没有配眼镜的地方,可真就抓瞎了。
估摸着后背的位置,杜若一闷棍敲了下去,确定人昏过去了,这才点亮了一盏微弱的油灯。
把人翻了个面,确定是何管家本人后,杜若吹灭油灯放到空间里。
若是打错了人,那可就闹笑话了。
嫌弃的抓起何管家扔在炕上的衣服,团吧团吧塞进他嘴里。
这样即使他中途醒了,也叫不出来。
倒不是她不想塞臭袜子,而是嫌弃埋汰,脏了自己的手。
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塞衣服算了。
当然,袜子也不能浪费,会有用处的。
接着又从空间里掏出两根麻绳......
“杜姐怎么还不回来啊?”
陈大夯等得有些心急,就算杀人,也该杀完了啊!
“我就说让我一起跟着去,杜姐非不让。”
现在想想,石墩子还是觉得很遗憾。
差一点,他就能亲手教训何管家。
“希望没出什么事!”
孙五斤都有些沉不住气了,那边那么多人,杜若一个人真的能行吗?
只有姜格和宋河生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
“不会的,阿娘很厉害的!”
见他们这么不看好阿娘,明珠忍不住反驳道。
这些人根本不了解阿娘!
逃荒路上那么惊险,阿娘每次都能带着她化险为夷。
更别说阿娘还有老神仙给的空间,若是带别人去才是拖累好不好。
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
又等了一会,就在姜格也忍不住往门口张望的时候,杜若终于回来了。
“杜姐,咋样?没出什么意外吧?”
“是啊!何管家咋样,还活着吗?”
“我早就想教训那个老东西了!”
“还是留他一条命吧,万一引起何家的反扑就不好了!”
杜若刚进门,大家便一脸殷切的看了过来。
明珠更是端了一杯温水过来道:
“阿娘,你喝口水!”
“谢谢明珠!”
杜若接过女儿手中的水杯,猛喝了几口水,这才不紧不慢道:
“放心吧,死不了,但是绝对让他终身难忘!”
如今何家正如日中天,还真不好得罪死了。
何管家死不死的,倒是不要紧,但是得给何家留一点面子。
若是何管家真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就算是出于面子,何家也不会就这么罢休了。
毕竟若是这样都不计较,那是不是谁都能踩何家一脚?
......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依旧是个好天,晴空万里。
早晨的太阳不温不热,正是最舒适的时候。
福顺也挣扎着从炕上爬了起来。
见着三个同行的家丁还在呼呼大睡,心里顿时来了火气。
忍不住怒吼道!
“起来!都是猪吗?”
“睡得这么死,被人一刀砍死了,你们都还不晓得咋回事呢!”
“起来啊!要我挨个叫你们不成?”
这些猪仔,睡得跟死猪一样,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老大,起这么早干啥,又不用上值!”
来旺抹了抹眼睛,有些疑惑的看向福顺。
老大他不是最喜欢睡懒觉了?
“对啊!好不容易出府了,咱们就不能松快松快吗?”
来财也不想起来,这炕睡着多舒服啊!
如今府里人多,房屋拥挤,他们这些最末等的家丁,哪里能睡这么好的地方?
但是出来就不一样了,靠着何家的名声和地位,别人都是把他们当大爷伺候的。
“老大,要不咱再睡一会吧,谅他乔家也不敢来催促咱们!”
来贵也不想起来,他在府里是要早起给管事们倒夜香的,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
倒不是府里没有倒夜香的。
事实上,何家有一个专门倒夜香的老头。
可是老头负责着府里所有男性主子和奴才们的夜香,不可能所有人都能面面俱到。
例如刷马桶这活,老头就不会干。
主子们的马桶自有身边的人刷,那管事们的马桶,可不就得推给最末等的杂役干。
很不幸,长贵就是那个最末等的杂役。
听见这话,福顺忍不住嗤笑一声道:
“怎么,好日子才过了一天,你们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
“听着乔大几句恭维的话,你们就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不成?”
说着,目光扫过炕上一眼,正色道:
“你们可别忘了,大管家还住在正屋呢,你们想死可别拉上我!”
见福顺真的生气,三人才开始讨饶:
“老大,俺们错了!俺们这就起来”
“是啊!是俺们鬼迷心窍了,该打!”
“是啊!咱们把大管家给忘了,这才......”
福顺是他们小队的队长,安排着他们排班的事情。
大家还要一起共事呢,可不能撕破脸皮了。
“忘了?吃饭你们倒是记得,大管家还能忘了是吧?”
福顺嗤笑一声,才不相信他们的鬼话。
“我知道你们都给自己找了靠山,都觉得大管家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可你们也不想想,只要他一日还在大管家的位置,想要收拾你们,还不是抬抬手的事情?”
福顺说完,冷哼一声,便出去了。
这几个蠢货,能活到今天大抵是祖宗保佑了。
何管家再不济,如今也还是何家的大管家,哪里是你们这群蠢货比得上的。
大管家和二管家斗法,或者更进一步说,是老夫人和少夫人斗法,关他们这些小喽啰什么事?
这也是他们能掺和的事?
别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是怎么了?”
见乔东夫妻俩正探头探脑的站在正屋门前,一边嘀咕着什么,一边频频看向大管家的房门。
福顺顿觉奇怪,忍不住询问道。
“福大哥起来了啊?这不是大管家还没起来,俺跟俺媳妇正商量着要不要去叫门呢。”
乔东挠了挠头,有些憨厚的说。
“这样啊......”
福顺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大管家可不是好伺候的,以前府里也有一个小子不分轻重的扰了大管家的清梦,最后被活活打残了。
“福大哥,您看咱们要不要叫醒大管家?”
乔东小心翼翼的看向福顺,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这样就算事后追究起来,也有个说情的对象。
“俺们跟大管家相处的不多,拿不准他的脾气,但是您可是府里的老人了,烦请给个方便。”
乔东说着,掏出一块碎银子塞进福顺的手里。
摸着手里冰凉的银子,福顺心情有些复杂。
若是以前有人给他塞银子,他自然只有高兴的份。
可如今银子都快花不出去了,这也不值钱啊!
还不如给他一块饼子呢。
“小人家贫,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银子了......”
以为福顺嫌弃银子太少了,乔东不由有些着急。
这些狗奴才可真难伺候啊!
若不是他还想攀附何家,指定不受这委屈。
“倒不是因为这个......”
“算了,咱们还是等一等吧,午饭的时候再来看!”
想起曾经被打残的同事,福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那可是一条腿啊!
就因为扰了大管家的清梦,便被活生生的打残了。
府里不养闲人,腿瘸以后,差事自然办不了了,那小子很快就被捻出府自生自灭去了。
福顺想了想,又解释道:
“今儿没什么要紧的差事,若是大管家没有别的吩咐,咱们也不必急着喊他!”
这么一说,乔东顿时明白了。
说的也是,好不容易出来松快松快,谁还想早起办差啊!
大管家他再是忠心耿耿,那也是个人啊!
是他着相了,险些犯了大错.
“还是福大哥您看得明白,多谢提醒!”
乔东对着福顺拱手道谢,拉过媳妇娄氏便准备走了。
“当家的,我好像听见什么声音了,像是...像是一个男人的呜咽声......”
娄氏抓了抓头发,有些尴尬的说。
她没说的是,那声音听起来怎么还极度的痛苦,像是小兽一般。
她承认,她想歪了......
“没有啊!哪有什么声音?你听错了吧?”
乔东说着,自己又侧耳倾听了一会。
“确实没有什么声音啊!
媳妇你应该是饿晕头了,咱们去找点野菜吃就好了!”
“真的吗?可我真的听到了呀!”
娄氏有些不信,从小她的耳朵就灵敏,很少有听错的时候。
“真的没有,哪有声音声音?”
“不信你问福大哥,他应该也没听到。”
乔东看向福顺,希望他能替自己说句公道话。
看着乔东明显比自己苍老的面容,却一口一个大哥,福顺顿时有些绷不住。
不过好歹住在人家的屋子里,想了想还是道:
“我确实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嫂夫人应该是听错了!”
说完不再看这夫妻俩一眼,径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