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给向导放了好几天的假期,原本还算热闹的黑塔寂静下来。
同样,大多数精神体陪在宿主身边。
很难得,吹笙身边没有毛茸茸可以摸了。
她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已经被人看见,没必要戴口罩。
灯光落在她发梢,黑发蜿蜒着散落在纯白的裙摆上,瑰丽如同一幅山水画。
一抹白色的身影,蹦跳着靠近她,蒲扇般的大耳朵很好认。
是指挥官的垂耳兔。
皮毛还是雪白,却像是失去了光泽,整只兔子也小了一圈,看着病殃殃的。
吹笙伸出手,垂耳兔就爬上她的手掌中。
小小的一只,乖巧地蜷缩着。
“生病了吗。”吹笙指尖梳理着它的发毛。
精神体不会说话,垂耳兔从圆滚滚的脑袋蹭蹭吹笙的指腹,还轻轻地“吱”了一声。
吹笙还是第一次听见它的叫声,是为了不让她担心?
“睡吧。”她摸了摸它的大耳朵,轻声说。
垂耳兔窝在吹笙怀里,团成一团,长毛盖住四肢,就像一个毛茸茸的球体。
或许是太累了,得到了允许,就闭上眼睛,蓬松的胸脯有节奏起伏。
陷入深眠。
模拟的日光足够逼真,稀稀落落透过树叶间隙,撒在吹笙身上。
困意如同潮水一般慢慢涌上来,吹笙把怀中兔子放在树叶做成的窝里。
可能是身边有安心的气息,垂耳兔依旧睡得安稳。
翻滚了身体,兔耳朵就成了天然的小被子。
卯砚找来的时候,见到的是这番光景。
阳光穿过层叠的树叶,在她周身织就流动的金网,碎金在纯白的裙摆和墨发上缓缓移动。
向导小姐眉宇间没了笑意,多了几分神只垂首的静穆。
她微微侧头,让阳光恰好落在唇角,那点红便突然有了温度。
卯砚的心跳有些快,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甚至害怕心跳声惊醒她。
几天没有休息,他的眼下多了一团青黑,唇色更加苍白,少了几分冷冽。
倒多了一些精致的破碎。
他找了离吹笙最远的一角,坐下,冷硬的黑色布料多了褶皱。
漏下的光斑正好落在他睫毛上,痒得人想闭眼。
身体深处的困倦一股脑全冒出来。
鼻尖是好闻的香气,抹平了大脑中的嗡鸣,是从未有的平静。
卯砚靠在粗糙的树干上。
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睡过去。
做了一个悲伤的梦,意识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
他指节用力到青白,紧紧蜷着,像是要抓住什么。
如同退下的潮汐,打磨光一切痕迹,记忆是空白的。
只剩下那种心悸的感觉,还在身体中回荡。
卯砚抿紧了苍白的唇,眼底深处还有一些痛楚。
是什么?
为什么那么伤心?
他的精神体特性是空间,有一定机率看见过去或者未来的画面。
为什么这一次不记得了?
思绪不由自主陷入死胡同,像是要找到那份答案才肯善罢甘休。
“你醒了。”吹笙看着指挥官的脸色越加苍白。
眼眶有些红,仿佛随时要哭出来。
卯砚看见吹笙的时候,心脏竟然奇异地落到实处。
他的指腹摸了摸眼角,竟然有一点水渍:“没事。”
垂耳兔还在吹笙怀里,这时候正担忧地看着卯砚。
“吱吱。”
它的声音太软,太可怜。
小脑袋看看他,又转过头看吹笙,好像两边都舍不得,
还是吹笙托着它的身体,放在卯砚面前。
白皙的指尖,是和他不一样的带有血色的白,卯砚愣了一瞬。
伸出手去摸了摸垂耳兔的脑袋,说:“没事了。”
都说哨兵和精神体是有一定共性的。
冷淡的指挥官的精神体是可爱软萌的兔子,实在有很有反差感。
“我摸好了。”卯砚垂着眼睫,没有去看吹笙的眼睛。
表面上平静无波,耳根却是又红了。
这句话有些歧义,倒像垂耳兔是吹笙的精神体。
“黑塔外面安全了,如果你觉得闷的话可以出去逛逛,应该会平静很长一段时间。”卯砚说道。
这一次污染的范围是十年间前所未有的,他已经尽力把哨兵的伤亡压到最低了。
精神力使用过度,后遗症现在显现出来,大脑像是裂开一般疼。
“还有,最近有些哨兵会很暴躁。”卯砚不动声色靠着身后的树干,嘴唇干涩。
“为了安全考虑,疏导相关的工作,中间也会加上隔离带,不用担心.......”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向导小姐,你先让开........”
卯砚按着树干的指节颤抖,话还没有说完。
身体被抽干最后一分力气,控制不住向前倒去。
最后的感觉。
像是陷进一片棉花,带着花香和阳光的味道。
卯砚睁不开眼,鼻尖触到细软的发,意识黑暗前的一秒。
.......希望向导小姐不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