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的手指还停在半空，指尖对着黑雾深处那双眼睛。他的瞳孔蓝得发暗，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神。
林婉呼吸一紧。她没敢动，连眨眼睛都不敢。刚才那一瞬间，血色迷雾突然开始翻腾，不是被风吹的，是自己在动，像锅烧开的水。
陈虎握着斧子，手臂上的肌肉绷成一条线。他刚想往前走一步，脚底却传来一股冷意，像是踩进了冰水里。
“别动。”江临川声音压得很低，“它在听。”
话音落下不到两秒，迷雾猛地一缩，又暴涨开来。一圈圈红雾向外推，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林婉的罗盘还在手里，指针先是疯转，接着“咔”地断了，金属片蹦到地上。
她低头看了一眼，没去捡。
手腕上的红绳开始渗血，不是裂开的那种血，是直接从皮肤里冒出来的。她闭上眼，靠背脊那道旧伤的感觉去分辨阴气流向——有东西在绕着他们转，不止一个，位置静止，但气息不散。
“三个方向。”她睁开眼，“东、西、后，距离差不多。”
陈虎没回头，只把斧子横过来，用斧柄敲了下地面。铜钱在作战服内层响了一声，声音传出去，却在某个角度突然没了回音。
“那边有问题。”他低声说，“声儿进去了，没出来。”
江临川咬了一下牙。灵域正在成型的关键点，结果这股外力直接撞进来，像有人拿锤子砸了他脑子里的电路板。灵力乱窜，有几条经脉开始发烫，他知道再撑下去可能要反噬。
系统界面在他视野里闪了一下。
【检测到高阶规则干扰型灵异活动】
【建议使用“鬼差代打券”进行瞬时防御】
【当前积分：3，代打券价格：5】
江临川冷笑：“又来这套？”
【友情提示：您已被地府临时工名录除名（吓唬人用）】
他没理系统，手指一掐，直接点了兑换栏。
【积分不足，无法购买】
他又试了一次。
还是不行。
可就在第三次点击时，界面上突然跳出一行新字：
【紧急情况特批：可预支2积分，还款方式为——替本系统点一次外卖好评（五星带图）】
江临川愣了半秒：“你认真的？”
【生死关头，童叟无欺】
他直接点了确认。
下一瞬，一层灰白色光膜从他掌心炸开，呈半球形罩住三人。光膜落地时发出轻微的嗡鸣，像老式投影仪开机的声音。
迷雾撞上来，被弹开一尺多远。
“喘口气。”江临川收回手，额头已经见汗，“这玩意只能撑三十秒。”
林婉立刻反应过来：“刚才那阵波动，不是冲我们来的，是冲灵域的。它不想杀我们，是想打断构建。”
“所以才藏在雾里？”陈虎皱眉，“怕被你锁定？”
“不是怕。”江临川盯着翻滚的迷雾，“是它本身不能露脸。一旦显形，就会暴露规则节点。”
“啥意思？”陈虎听得一头雾水。
“就像wiFi信号增强器。”江临川语速加快，“它不需要动手，只要站在特定位置，就能干扰整个频段。我们现在等于在一个被篡改过的网络里运行程序。”
陈虎挠头：“那你还能修吗？”
“能修，但得先把它踢出频道。”
林婉忽然抬手：“等等——它动了。”
迷雾开始旋转，不是杂乱无章的那种，是有节奏的，一圈接一圈，像是某种阵法启动前的预兆。她手腕上的血流得更急了，顺着指尖滴到地上，没发出声音。
陈虎把斧子插进地面，双手按住斧柄，整个人蹲下来，耳朵贴着地面听动静。他作战服里的铜钱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东南角，声音断了。”他说，“跟刚才一样，进去就没影了。”
江临川眯起眼：“那就从那儿下手。”
他抬起手，准备重新调动灵力。可就在指尖刚凝聚出一丝火光时，光膜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撞了一下。
紧接着，三道黑影从迷雾中浮现。
不是实体，也不是纯粹的灵体，更像是由雾气拼凑出来的人形轮廓。它们没有五官，也没有动作，就那么站着，分别位于东、西、后三个方向。
林婉的罗盘彻底废了，但她能感觉到——这三个位置，正好卡住了她之前感知到的阴气节点。
“这是……阵眼？”她喃喃。
“不是阵眼。”江临川声音沉下去，“是监听位。”
他忽然想起系统刚绑定那天弹出的一句话：【地府维修工，主要工作包括但不限于：清除非法信号接入、封禁违规账号、重启死循环程序。】
眼前这三个东西，根本不是来打架的。
是来“劫持信号”的。
“麻烦了。”他低声说，“它们已经在读取我的灵域数据。”
“那还等什么？”陈虎一把拔起斧子，“砍了它们！”
“别！”林婉喊住他，“你现在冲过去，很可能砍的是幻象。真正的节点还在雾里藏着。”
陈虎停下动作，斧子悬在半空。
“那怎么办？”他问，“总不能在这儿等死吧？”
江临川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瞳孔蓝光剧烈闪烁。他在赌——赌这些“监听者”必须维持固定频率才能持续干扰，只要打破同步，就能抢回控制权。
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猛地往下一压。
灵力不再收敛，全部炸开，像一根针扎进高压电箱。剧痛顺着神经往上爬，但他没松手。
血雾剧烈震荡，原本稳定的循环被打乱。那三个黑影同时晃了一下，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动了！”林婉抓住机会，“趁现在！”
陈虎没犹豫，抡起斧子就冲向东南角。符火缠上斧刃，他整个人撞进迷雾，一斧劈下。
没有惨叫，没有爆炸，只有“噗”的一声轻响，像是戳破了一个气球。
黑影碎了。
另外两个立刻做出反应，开始后退，想要重新隐入迷雾。
“别让它们合流！”江临川吼了一声。
林婉咬破手指，在空中划了一道短符。血线飘在半空，瞬间凝固，像一张网拦住了西侧那个。
陈虎转身扑向西边，斧头带着风声砸下。
第二个黑影也碎了。
最后一个在背后，还没来得及动，江临川已经翻身站起，指尖燃起一道螺旋火带，直射而出。
第三道黑影炸开，化作黑烟消散。
迷雾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屏住呼吸。
可就在这时，江临川的脸色变了。
“不对……”他声音发紧，“太容易了。”
林婉低头看自己的手——红绳还在流血，而且越来越多。
陈虎也察觉到了：“地面……怎么还在震？”
确实。虽然三个黑影消失了，但脚下震动没停，反而越来越强。迷雾非但没有散开，还在缓缓聚拢，形成一个环形轨迹，把他们围在中间。
江临川抬头看向头顶的雾层。
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几个模糊的刻痕。
像是被人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字。
他眯起眼，勉强辨认出来：
**癸未年七月初九**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他母亲玉佩上的日期。
也是林婉母亲当年执行封门令的日子。
“这不是攻击。”他喃喃，“是提醒。”
林婉抬头，也看到了那几个字。她的呼吸一下子乱了。
陈虎盯着四周越来越密的迷雾，握紧了斧子：“谁的提醒？活人？死人？还是……”
江临川没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对准迷雾中心，低声说：
“别动，它在‘听’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