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扑来，江临川下意识抬手挡在脸前，铜铃只剩半截残舌，发出的颤音像坏掉的电蚊拍。他能感觉到那股阴寒直逼面门，鼻血顺着下巴滴在衣领上，温热黏腻。
就在他以为要被穿透胸膛时，右手小指突然一烫，青铜指环像是被火燎过，皮肤刺痛。
眼前猛地跳出一块灰扑扑的界面，跟老式功能机屏幕似的，边角还带着雪花噪点。
【鬼分身结构分析完成】
【弱点定位：锁链与躯干连接处（阴气聚合节点）】
【建议攻击方式：高频震荡＋精神锁定】
字是歪的，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语气也没带一句“五星好评返现”或者“您已被临时工名录除名”，反而透着一股少见的急。
江临川瞳孔一缩，脑子嗡了一声。
不是全身，是连接点！
这些玩意儿根本不是独立个体，而是从一个源头分出去的信号分支，锁链就是数据线——谁家分身还得靠物理连接供电啊？
他强撑着没倒，右眼猛地一胀，幽蓝从瞳仁深处炸开，死死盯住最近那只鬼分身脖颈下方。那里有一圈暗红色的环状波动，像老电视换台时的干扰条纹，在骷髅骨架和锁链交界处微微闪烁。
“虎哥！别砍脑袋！打它脖子下面那圈红的！”他吼出声，嗓子哑得像砂纸磨铁皮。
陈虎本来已经准备闭眼拼了，斧头横在胸前当盾牌，听见这话愣了一下，但肌肉记忆比脑子快，硬生生扭转身形，把符火集中在斧刃前端，朝着那节暗红节点斜劈下去。
“嗤——”
一声闷响，像是高压锅泄气，黑雾猛地一抖，整只鬼分身剧烈扭曲，锁链崩断半截，骷髅头当场炸成碎渣，剩下的黑烟像漏气的煤气管，哗啦一下散了个干净。
“真有用？”陈虎喘着粗气，嘴角咧了下，随即又绷紧，“那你倒是早说啊！老子差点交代在这儿吃盒饭！”
江临川没回话，咬破舌尖强行提神，脑子里像有根钢针来回穿刺。他把最后一丝灵力往铜铃里灌，铃身裂纹噼啪作响，声音断断续续，但他刻意控制节奏，打出三记短促的“哒、哒、哒”，频率刚好卡在系统提示的“高频震荡”区间。
第二只鬼分身动作明显一顿，锁链晃得不稳，连接处的红光开始跳帧。
就是现在！
江临川左手一扯，把断裂的桃木牌残片拽下来，蘸着掌心还在流的血，在空中画了个微型镇煞符。符成瞬间燃起幽蓝火苗，他直接甩手拍向目标节点。
“爆！”
轰的一声，黑雾炸开，第二只鬼分身原地蒸发。
“两个了。”他低声说，手指发抖，铜铃几乎拿不住。
陈虎拄着斧头站稳，左臂青黑色已经蔓延到肩膀，皮肤底下像是有虫子在爬。他抹了把脸，发现手心全是冷汗混合着血沫。
“剩下俩。”
话音刚落，第三只，也就是刚从容器里爬出来的那只，忽然停住。
它没再往前冲，而是缓缓抬起双手，锁链在空中交叉，发出金属摩擦的轻响。它的骷髅脸上没有表情，但江临川莫名觉得，这东西……在笑。
紧接着，它胸口那团黑雾猛地一缩，像是心脏骤停。
然后——
“啪！”
锁链炸开，黑雾如墨汁滴入水中般扩散，瞬间分裂出十几只更小的鬼影，每一只都只有半米高，身形扭曲，手脚比例失调，像小孩画的涂鸦。它们落地无声，却齐刷刷转向江临川，眼窝里的鬼火泛着暗绿。
“我去你大爷的……还会批量生产？”陈虎骂了一句，斧头横握，可手臂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江临川盯着那些小鬼，脑子嗡嗡作响。
数量翻了三倍，灵压却没降，说明能量分配机制很高效。这不是简单的复制粘贴，更像是……模块化拆解。
他低头看铜铃，铃身裂纹已经连成网，握柄处渗出的血混着铜锈，滑到手腕上。桃木牌只剩半块，符文黯淡，吸不了气了。
灵力枯竭，装备报废，队友重伤。
常规打法走不通了。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右眼幽蓝更深，几乎盖住整个虹膜。
“系统。”他在心里默念，“还能不能给点别的？比如……代打券？”
界面没反应。
他又试了一次：“流量包也行，我现在信号太弱了，连个群发消息都发不出去。”
依旧沉默。
江临川扯了下嘴角，自言自语：“平时天天嘲讽我，关键时刻装死？合着你是临时工，我还真是临时工。”
他抬手抹了把脸，鼻血还没止，指尖沾着血，在铜铃表面轻轻划了一下。
铃舌卡住的地方，有一道细微的凹槽，像是出厂时就有的瑕疵。
他忽然想起什么。
上个月修林婉的罗盘，她说是“共振频率错位”，换了根弹簧就好。
那这铃……是不是也能“调频”？
他把铜铃翻过来，用指甲抠住那道凹槽，一边回忆系统之前提示的“高频震荡”参数，一边试着用灵力微调内部结构。
咔。
轻微一响。
铜铃震了一下，不是声音，是手感，像是零件归位。
他抬头，看向扑来的第一只小鬼，深吸一口气，猛摇铜铃。
这一次，声音不再是断续的杂音，而是一道尖锐到近乎刺耳的短鸣，像手机通知音拉长了十倍。
小鬼动作一僵，黑雾扭曲，连接处的红光闪了两下，随即“砰”地炸开，连重组都没来得及。
“成了！”江临川眼睛亮了。
他连续挥动，三声短鸣接连响起，又有两只小鬼应声溃散。
可就在他准备继续时，铜铃猛地一烫，整块铃身开始发红，像是要熔化。
【警告：灵器核心即将崩解】
【是否启用备用协议？】
界面再次弹出，字体还是那么丑，但这次多了一个选项框，左边是“否”，右边是“是”。
江临川愣住。
备用协议？这玩意儿什么时候有的？
他来不及细想，第四只小鬼已经扑到面前，爪子离脸不到十公分。
他猛地按下了“是”。
刹那间，铜铃不再发热，反而变得冰凉，铃舌自动摆动，发出一道低频嗡鸣，像是某种启动指令。
紧接着，他脑子里闪过一段陌生信息——
【幽冥据点·权限解锁中】
【同步率检测：37%】
【绑定者状态：危】
【启动应急响应：鬼差代打券x1 已使用】
下一秒，空气中浮现出一道模糊的灰色人影，穿着类似衙役的旧式制服，手里拎着铁链和拘魂牌，面无表情地扫视全场。
它抬手一挥，铁链如活蛇般窜出，精准缠住三只小鬼的锁链连接处，猛地一收。
“咔嚓”几声，黑雾瞬间瓦解。
陈虎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是你叫的外援？”
江临川自己也懵了：“我他妈都不知道它还有这功能。”
那灰衣鬼差完成任务，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像是上司看迟到的下属，然后化作一道烟雾消散。
系统界面随之关闭，再没出现。
大厅里，只剩下七八只小鬼还在游荡，数量虽减，威胁仍在。江临川握着几乎碎裂的铜铃，呼吸沉重，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陈虎单膝跪地，斧头杵在地上，整个人靠它支撑，嘴里还在嘟囔：“代打……这不就是游戏代练嘛……老子当年打王者都没充过这么多钱……”
江临川没笑，盯着最后那只主分身残骸的位置。
那里，黑雾正在重新凝聚。
不止是凝聚。
它在收缩，压缩，像是要把所有残余能量收拢到一点。
他的直觉在尖叫——不对劲。
这不是撤退，也不是重组。
是引爆。
他张嘴想喊，可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积水的地面上，发出规律的“啪嗒、啪嗒”声。
江临川艰难转头。
通道尽头，一道熟悉的身影提着银镊子快步走来，马尾辫甩在脑后，警服衬衫第二颗扣子松着，眼神冷得能结霜。
她看了一眼满地的小鬼，又看向江临川手中快要散架的铜铃，眉头一皱。
“你们俩，”她开口，声音清亮，“又把五险一金的事儿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