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晶纪元·1085年11月·哥伦比亚联邦议会大楼·闭门听证会
这是继1085年度中期选举后开启的第一场闭门会议，即是优先党示威行动的展开，亦是党派间对彼此现状进行估测的绝佳机会。
谁能想到，这种严峻的会议，竟是以革新党腐败问题展开的。
今晚的听证会原本仅限议会三个核心委员会成员参与，司法部，财政部，以及国防部代表出席，而“特别经济顾问”的出席身份，则是在最后一刻才由优先党强行拍板同意的。
维克多知道，这场听证会是同时也是一次试探。各方势力都知道有他的存在，只是不知道他具体是谁而已。所有人都在等他出手，同时也准备好在必要时进行“围剿”。
圆形会厅内，灯光如冷月般垂落。中间是环状半封闭的长桌，三层阶梯围绕，错落坐着议员、专员与部门代表。
维克多被安排在最边缘的“非官方观察席”。这一安排本意是为了“限制其话语空间”，但这些限制对他来说却似乎显得聊胜于无。
···
会场中央，一名来自财政部的官员正语气僵硬地陈述关于“西部六州财政补贴资金流向不明”的报告内容。表面是在审计，实则暗指革新党控制下的各州议员对专项拨款的吞并问题。
“根据十五名证人的佐证，这其中三笔资金原计划用于农业机械改良，却最终流入史密斯议员夫人控股的私人承包公司。”他声音低沉，按照要求直接指名道姓，却又仿佛在等待谁率先打破这份“顾忌”。
果然，司法部代表先举手请求发言：
“我认为有必要扩大审查对象。除了财政账目，我们还应考虑是否存在对区域性感染者救助预算的滥用。据我们掌握的信息，有部分感染者收容所至今仍无法正常发放阻断剂。”
他话锋一转，将话题牵至感染者问题上，意图引发优先党反弹。
这是一次试探，也是一次诱敌：如果优先党急于辩驳，便会陷入“护短”、“包庇感染者”的陷阱。而这正是革新党长年利用的舆论武器——“你们不过是沽名钓誉的同情派”。
话音刚落，争论声便此起彼伏的响起，甚至有数位优先党年轻议员突然摔文件，愤然离席。一切都像预先排练好的一样，优先党随即将发言权转交到维克多手中。
按道理，闭门会议通常禁止非委员发言，可维克多早已通过临时专家证言机制获得发言权。如此一来他的发言不仅合理合规，其他党派也无权否认维克多存在的合法性。
“诸位，你们不必扯开话题，因为这就是我们后面会谈到的。倘若这场会议的目的，是为了寻求财政透明度与行政问责机制的重建，那我认为这场听证会应当聚焦于结构性逻辑，而非个体责任。”
他扫了一眼四周，眼神平静，却有锋芒透出：“今天所提到的三个案的证实，足以说明一件事——当前的财政系统没有边界，也没有中枢。”
“我想问一问在座的司法部代表：你们对于‘联邦拨款监理制度改革’案的回应为何迟迟未发？”
“该改革案涉及联邦与州的权责划分，需等待宪法法院解释令。我注意到顾问先生似乎对《联邦分权法》第45条修正案并不熟悉。”
“那您觉得，授权令距今整整三年时间都没有下发和拒绝合理吗？”
反驳过后，他没有再给两党辩解的机会，继续道：“至于感染者的救助金问题，我想请问各位。三年前，是谁否决了‘联邦感染者福利核查条款第六修正案’？是谁投票反对建立基层医疗机制透明报告制度？”
他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转交到投影区。画面清晰的展示着当时的投票记录。
红色光标落在一个又一个名字上，其中半数以上来自革新党。
“请恕我直言，这不是财政腐败，这是制度性癌症。根据《哥伦比亚联邦宪法》第3章第12条，财政主权属于全体公民而非官僚系统。现在的拨款监理制度已让上亿纳税人失去宪法赋予的知情权。”
他的发言没有怒斥，没有情绪起伏，甚至没有直接攻击谁。但每一字每一句，都精准地将矛头指向制度与党派本身，把在座所有人都拖入了责任场域之中。
此刻，就连革新党也无法反驳。因为维克多不是来攻击他们的，而是用更高维度的架构逻辑，拆解他们赖以立身的议程伪装。
他们的代表不得不出示优先党某议员与黑帮资金往来的公证文件，迫使议程转向。但却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被一一否认，甚至还有两名证人突然改口称受胁迫作伪证。
会议随即进入指认环节，按照法律要求，证人席被全息模糊屏障笼罩，声纹经实时加密处理。
接下来的几分钟，经过数位证人的作证，以及其家族企业五年内获得的政府合同金额，结果已然注定。随着构成证据闭环的建成，史密斯议员及其身后的腐败一事几乎画上句号。
法尔南德斯却请求追加发言：
“各位委员、官员，根据我们的现经济顾问，维克多·弗雷斯威尔先生的统计与分析。过去五年，哥伦比亚的财政赤字以实际年均4.2%的速度增长，国安支出持续攀升，公务系统近乎臃肿，重叠结构多达372项。”
“因此，优先党不再认为这只是一种效率问题，而是一场即将到来的财政危机的前兆。”
“你又如何证明你们观点的正确性？”
“言语会骗人，但数字不会。先生，如果你怀疑我们作假，还请您花费您用在高尔夫上的时间去检查检查近20年的走向。相信到那时答案自会揭晓。”
“你们可以反对精简，但你们不能反对事实。不能反对数据，不能反对现实，更不能反对那些每天付出税金却看不到结果的人民。”
···
在这场闭门听证会开始的同时，被维克多放假一天的威尔逊正在当地的萨卡兹社区内同三五好友谈心。
他经常来到这里，但更多是为了帮助自己的同胞。哥伦比亚是给予了感染者与萨卡兹更多的自由，但这都是基于对廉价劳动力的需要而产生的。
哪怕身为被歧视的对象，只要有钱，地位马上就会反转过来。
“所以威尔逊，你的老板真的不歧视感染者和萨卡兹？”
威尔逊看着他，沉默片刻。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却是第一次在这种时刻听见。
他缓缓端起杯子，轻抿一口，才低声道：“他不在乎你是不是感染者，也不在乎你是不是萨卡兹。对他来说，只存在两种人——有用的人和无用的人。”
瘦高青年咂舌：“听着怎么跟那些财团老爷差不多？”
“的确差不多。”
他顿了顿，盯着对方的眼睛：“我其实不是威尔逊。”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原本只有一个代号，“碗瓢”。一个从死人堆里拾起的“名字”。”威尔逊说着，脑子不自觉的回忆起过往，“两年前，我只是一只在西部矿坑里等死的狗，现在我能站在他身边，代他签上亿的合同。”
“是他让我有了体面，允许我成为了‘人’。”
空气中似乎凝固了。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旁边另一个戴着头巾的萨卡兹青年感慨道：“你这样的人，在我们族群中不多见。你走得太高太远了，像不像我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愿意回来坐在这里。”
威尔逊没接话，只是看向窗外。接应他的车已经到了，他也是时候回去了。
他起身，留下了一些金券，在嘱咐同胞照顾好自己后便走出了萨卡兹社区。
等到威尔逊走后，几人的面色瞬间一变：“是那位大人想要的信息，马上结合此前探查到的消息一并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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