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有点凉。
白小璃把水囊放下，手指在唇边擦了下。她盯着林子深处那块歪脖子树下的石碑，眼里没半点松懈。刚才那些傀儡退得蹊跷，连她夹了发丝的风符都没触发，像是被人硬生生叫停了。
她抬手摸了摸耳后的皮袋，云梦谷旧火种还在。这玩意儿烧起来烫手，但好使。
“都别歇。”她转身看向营地，“符炮充能到几成了？”
一个瘦高汉子抹了把脸上的灰，“还差三成，灵石不够稳。”
“用我那块。”她从怀里掏出一块泛青的灵石扔过去，“别省，打完这一波再说。”
那人接住石头愣了一下，“这是……避劫符配套的？你留着保命的！”
“现在不保命，等死的时候再用？”她冷笑，“赶紧的，我可不想下次还得拿血画符。”
话音刚落，地面猛地一震。
石碑炸了。
不是慢慢裂开，是直接爆成碎片，黑雾冲天而起，像一团烧坏的铁浆往上翻。烟尘还没散，一道人影踏空而出，黑袍猎猎，脚下踩着一圈扭曲的暗纹。
白小璃瞳孔一缩。
来了。
她早猜到幕后有人，但没想到亲自下场这么快。
那人站在半空，目光扫过战场，最后落在她身上。他没说话，只轻轻抬手。
六具傀儡原本僵在原地，此刻齐齐抬头，脖颈裂缝里渗出黑气，四肢开始抽动。
“想复活？”白小璃一步跨前，“老娘刚拆的，你还想装回去？”
她双手掐诀，九尾虚影在背后一闪而现。上次只能撑出两尾，这次硬是拉出了五条，灵力震荡得她肩头伤口又裂了。
但她不管。
指尖划过掌心，精血涌出，瞬间画了三道雷火符甩向空中。符纸未燃，却悬在那儿，像钉子一样卡住傀儡头顶的黑雾流动。
“三连击！”她吼了一声。
符炮轰然爆发，火流裹着雷光直扑目标。第一击命中右翼第三人脖颈，轰地炸开；第二击补上左侧断线处；第三击直接轰进石碑残骸中心。
六具傀儡同时炸裂，碎块飞溅，黑气四散。石碑彻底塌了，只剩半截焦黑底座插在地上，上面那圈暗纹闪了两下，熄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
黑袍人站在原地，袖口微微颤了下。
白小璃喘了口气，腿有点软。刚才那一套打得痛快，但也把她压到了极限。她低头看了眼肩膀，血已经浸透红衣，黏糊糊贴在皮肤上。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来。
【签到成功】
【今日奖励：瞬息幻步·残卷（残缺），附言：“跑慢了别怪我没提醒。”】
她翻了个白眼，“这时候给个逃跑技能？我看你是真不想让我赢。”
【谁说让你跑了？】系统回了一句，【残卷也能打架，就看你敢不敢拼。】
她咬牙，撕开袖子把残卷塞进怀里。纸面刚碰皮肤，一股热流窜上来，脑子嗡了一下，眼前闪过几个模糊动作——左闪、拧身、突进、出手封喉。
她懂了。
这不是逃命的步法，是贴脸打人的狠招。
黑袍人动了。
他抬脚往前踏了一步，整个战场温度骤降。草叶结霜，散修们脸色发白，有人直接跪倒在地，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脊梁。
白小璃立刻横臂挡在队友前面，九尾虚影再度展开，绕成一圈护住众人。她自己站在最外侧，红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你就是头儿？”她咧嘴一笑，“藏这么久，就为了出来挨打？”
黑袍人终于开口，声音像是砂石磨过铁板：“区区狐妖，也敢毁我阵基。”
“阵基值钱还是命值钱？”她耸肩，“你们六个傀儡加一块还没我一根尾巴贵，你说我怕不怕？”
对方眼神一冷，抬手就是一掌。
风压如山，正面砸来。她来不及躲，只能催动全部灵力顶上去。九尾全数展开，勉强撑住屏障，但脚下的地面咔嚓裂开，整个人往下陷了半尺。
她嘴角溢血，没擦。
“行啊，有两下子。”她抹了把嘴，“但我告诉你，我最烦别人一言不合就动手。”
她忽然低头，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残卷上。纸面瞬间变黑，接着燃起一道蓝火。
身体动了。
不是靠脑子指挥，是本能带着她走。左闪、拧身、突进——三步落地，她已冲到黑袍人正下方。
对方明显一怔，反应慢了半拍。
她抓住机会，右手结印，雷符从袖中滑出，贴着他小腹打了上去。
轰！
黑袍人被迫后仰，身形晃了下，第一次退了半步。
全场静了。
散修们瞪大眼，谁也没想到她能逼退这家伙。
白小璃站稳，肩膀疼得像被锯子来回拉，但她笑出声：“怎么样？我这招比你那阴风强吧？”
黑袍人缓缓站直，眼神变了。不再是居高临下，而是带着一丝审视。
“你体内有古怪。”他说，“不是普通妖修。”
“我上班九年，天天加班，你说我有没有古怪？”她啐了一口血沫，“你们搞邪术的不懂，我们社畜才是真修罗场。”
她活动了下手腕，感觉残卷的劲还没散。只要再来一次，说不定能把这家伙打出硬伤。
她盯着对方手腕，那里有一圈暗色纹路，像是烙进去的符印。刚才那一击，纹路闪了下。
“原来你是被绑死的。”她忽然明白，“你也不是主事的，对吧？你也只是个打工的。”
黑袍人脸色微变。
她乐了，“我说怎么一股怨气冲天，合着你也憋屈啊？老板让你背锅，你就拿傀儡撒气？”
“闭嘴！”他怒喝，双掌齐推。
阴风再起，比之前更猛。地面龟裂，碎石腾空，远处一棵大树直接拦腰折断。
白小璃不退反进。
她知道这时候不能停。一旦让他稳住节奏，自己就没机会了。
她再次催动残卷，身形一闪，化出三道残影，分别从左、右、正中逼近。黑袍人挥手格挡，震碎两道影子，却被第三道近身。
她一掌拍在他丹田位置，掌心藏着一张叠了七层的雷符。
炸了。
黑气从他口中喷出，整个人踉跄后退，第一次单膝触地。
她站在原地，喘得厉害，腿都在抖。但她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打工仔之间，别搞得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