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破屋的缺口灌进来，吹得墙角那堆干柴轻轻晃了下。白小璃坐在门槛上，手指在膝盖上敲着刚才那段对话的节奏。
门外三人没动。
青布袍的男人站在最前面，眼神还在打量她。另外两个一左一右靠过来，脚步很轻，但没有躲躲藏藏的意思了。
“你说你要让信物作废？”那人开口，声音低，“怎么废？”
白小璃抬头看他：“你们见过他们换岗吗？”
三人对视一眼。穿灰袍的中年修士点头：“我盯过两天。每天子时和午时各换一次，每次三个人，走同一条路。”
“那就对了。”她站起身，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摊在地上，“这是他们巡逻路线，我加了几处标记。你们看这里——每次交接都在东侧林子碰头，前后脚差不到半盏茶。这说明他们怕空档，也说明信物不在身上。”
穿黑衣的情报贩子蹲下身，盯着图看了会儿：“你什么时候画的？”
“刚画的。”她说，“但我昨天就在崖上数过人头了。他们不敢白天换防，因为怕被人看见。这种事做得越小心，越说明里面有问题。”
青布袍男人忽然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小璃笑了笑：“我想让他们打开门的时候，发现钥匙不灵了。”
屋里安静了一瞬。
灰袍修士皱眉：“你是说……干扰开启仪式？”
“不是干扰。”她摇头，“是替他们准备个假信物。”
三人同时抬头。
“他们以为自己有唯一通行凭证，所以敢嚣张。但如果有人拿着‘真信物’去试，结果失败了呢？他们会乱。一旦开始怀疑内部有人泄密，就会互相防备。到时候我们再放点风声出去，说真正的开启方式根本不用信物——规则就崩了。”
黑衣人冷笑：“谁信啊？没信物连门都进不去。”
“但现在所有人都以为进不去。”她看着他，“可如果有人进去过呢？比如我。”
她话音落下，手往怀里一掏，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片。
表面刻着扭曲纹路，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三人瞳孔一缩。
“这是……残留信物？”
“不是完整的。”她说，“是那天在雾隐崖，雷符炸开时从冥渊镜上震下来的一角。签到系统给的探测符能读出它残留的信息，包括它和其他信物共鸣的时间规律。”
青布袍男人盯着那块铜片：“你能仿制？”
“不能。”她收起铜片，“但我能让它看起来能。”
灰袍修士眯眼：“你是要造假信物引他们上当？”
“不。”她摇头，“我是要让他们自己觉得那是真的。只要他们在关键时刻用了假的，门打不开，信任就断了。”
黑衣人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招够狠。”
白小璃耸肩：“我不杀人，只搞心态。”
屋外传来猫头鹰叫了一声，接着又归于寂静。
青布袍男人终于往前走了一步：“你说我们帮你做什么？”
“不是帮我。”她纠正，“是我们一起干。你们不愿意听谁指挥，我也不打算当老大。咱们就定个规矩：任务分派，成果共享。谁有能力接哪块，谁就上。出了事各自跑路，别拖累别人。”
三人再次互看。
灰袍修士问：“那你负责什么？”
“情报、布局、造势。”她说，“还有，把他们的底细摸透。比如——他们用的信物是谁给的？上面那个‘更高层’到底是谁？这些我都得查。”
黑衣人冷哼：“听起来你什么都不干，光让我们拼命。”
“今晚我就干了一件。”她看着他，“我把你们聚在这儿了。之前你们各自为战，现在至少知道还有人跟你们一样恨这种规矩。这不是小事。”
青布袍男人沉默片刻，忽然开口：“我可以查他们换防的具体时间。我擅长追踪，也能避开耳目。”
“好。”她点头，“你明天就开始记，每一轮几点几分到，停留多久，有没有交接物品。越细越好。”
灰袍修士摸了摸下巴：“我对阵法残迹有点研究。如果遗迹外围有灵纹波动，我或许能反推开启条件。”
“你去北坡。”她说，“那里有一圈石柱，表面有裂痕。你看看能不能找出规律。”
黑衣人皱眉：“那我呢？”
“你最合适传讯。”她说，“找几个信得过的散修，建条暗线。不用多，五个以内就行。重点是隐蔽，别让人顺着网抓到人。”
三人听完，都没立刻答应。
青布袍男人盯着她看了几秒：“如果我们帮你做了这些，最后东西被大宗门抢走怎么办？”
白小璃直视他：“那我们就再搞一次更大的乱子。反正我目标不是宝物，是打破他们垄断的资格。谁想独吞，谁就得面对所有人。”
灰袍修士低声说：“以前也有带头的，嘴上说得好听，最后自己拿了好处跑路。”
“我知道。”她点头，“所以我不会一个人行动。所有情报都会共享。你们随时可以退出，也可以带走你们那份线索。我不绑人，只做事。”
黑衣人忽然笑了：“你还挺懂散修的心思。”
“我也是被踢出来的人。”她说，“没人信我，我也懒得装圣母。咱们就是利益合作，谁有用谁上，谁坑人谁滚。”
青布袍男人终于伸手：“行。我先去盯第一班岗。”
她没握手，只是从腰间解下一个铜铃，递过去：“带着这个。摇一下，声音只有我们几个人听得见。紧急联络用。”
男人接过，塞进怀里。
灰袍修士起身：“我去北坡看看。”
黑衣人站直身体：“我明晚给你第一条消息线。”
白小璃点点头：“记住，别硬碰。咱们现在是影子，不是对手。等他们自己乱起来，咱们再露脸。”
三人转身往外走。
快到门口时，青布袍男人停下，回头问：“你真不怕他们报复？”
“怕。”她说，“但我更怕一直没人动手。”
男人没再说话，跨出门槛。
剩下她一个人站在屋里，听着三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她低头看了看手心，系统界面正浮在眼前。
【今日任务完成】
【奖励：灵讯罗盘（可追踪信物残片波动）】
她把罗盘收进袖子，走到墙边，拿起一根烧剩的木炭，在墙上画了个圈。
圈里写了个“幽”字。
然后在旁边又画了三个小点，代表今晚归附的三人。
笔尖顿了顿，她在最上方添了一横，像是一根横梁。
风吹进来，带起地上的碎纸片。
她没管，只盯着那幅简陋的图看了一会儿，嘴角微微扬起。
外面月光照在驿站残破的招牌上，木牌晃了一下，发出吱呀声。
她的手指在墙上轻轻敲了三下。
就像在等下一个敲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