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璃踩在碎石路上,鞋底碾过一片枯叶。那破伞还挂在石墩上,歪歪斜斜的,像谁随手扔了就忘了。她没急着靠近,而是绕了个半圈,从侧面逼近,手指已经摸到了袖口里最后一张符。
就在她离石墩还有三步远的时候,脚下的地突然塌了。
一道黑缝裂开,寒气喷出来,带着一股子铁锈混着陈年灰烬的味道。三道影子从裂缝里跃出,动作整齐得不像活人,手里拎着断口不齐的刀,直扑她面门。
她往后一仰,九条尾巴在背后猛地展开,像撑开一把红伞,硬生生把她整个人往后推了半丈。第一刀擦着鼻尖过去,第二刀砍在尾尖上,火光一闪,毛发焦了一小撮。
“战傀?”她落地就滚,避开第三道劈砍,“谁家的破铜烂铁还带煞气?”
她甩手掐诀,脚下一滑,身形拉出三道残影。这是《九霄引》里的云步残影,以前靠这招偷看过掌门密谈,现在用来保命也不算辱没。
三具战傀立刻调转方向,步伐一致,刀刃交错成网,封住她所有退路。她皱眉,这操控手法太老练了,不是普通弟子能玩得转的。
她故意踉跄了一下,装作灵力不稳,其中一具战傀果然抢前一步,刀锋直取咽喉。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指尖一热,一缕火线窜出,点在那战傀脖子上的符环上。那是她早年签到抽到的“赤炎丹”炼化的真火,虽只剩一点残力,但专克阴邪之物。
轰的一声,那战傀当场炸开,碎片四溅。另外两具动作一顿,节奏乱了半拍。
她借机闭眼,狐族天赋“血感知”瞬间铺开。这不是什么高深神通,就是靠气味和温度追踪活物。那些煞气虽然浓,但总有源头。
百丈外,虚空某处,有极淡的呼吸起伏,像是藏在夹层里的老鼠。
“躲在折叠空间?”她睁开眼,冷笑,“这招我五年前就用烂了。”
她抬手把最后一张低阶爆鸣符甩向头顶。符纸炸开的瞬间,她借着声响掩盖脚步,贴着地面滑到侧翼,绕到了那片虚空的背面。
三具战傀开始重组,断裂的肢体从地上爬起来,拼回原形。黑缝还在冒寒气,但不再有新东西爬出来。
她盯着那片空气,忽然大声说:“你再不出来,我就当你不是执法的,是偷窥的。”
没人回应。
她又说:“仙界管事的穿白袍,你穿黑的,连制服都不统一,装什么大尾巴狼?”
还是静悄悄的。
她耸耸肩,抬脚往回走,走了两步,忽然转身,把手里一直攥着的玉牌碎片朝那片虚空扔了过去。
玉牌飞到一半,突然被一股力量挡住,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啪地掉在地上。
紧接着,空气扭曲了一下,一个人影从虚空中踏出。
黑袍罩体,脸藏在兜帽里,周身缠着灰雾,站定后连地面都压低了半寸。他抬手,三具战傀立刻收刀,退回裂缝,黑缝缓缓合拢,只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擅闯禁域者,死。”他的声音像砂纸磨铁,没有一丝情绪。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抬手结印,四周灵气瞬间凝固。白小璃感觉身体一沉,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住,动弹不得。
一个困阵成型,八根光柱从地下升起,围成一圈,把她锁在中间。
她没挣扎,反而一屁股坐下,盘起腿,五指贴地,默默运转《隐气诀》。这是她最熟的一套保命心法,能把气息压到最低,连心跳都能骗过去。
掌心突然有点发烫。
她愣了一下。
那是系统最后留下的光点,自从飞升后就没动静了。现在它微微跳动,像在提醒她什么。
她不动声色,继续压低生命波动,直到连自己都快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黑袍人站在阵外,目光扫过她,似乎在确认她是否还有威胁。
就在这时,她忽然抬头,直视对方,咧嘴一笑:“你说我是擅闯……可你连登记名都没报,算哪门子执法?”
黑袍人一顿。
就是这一瞬的迟疑,她猛地爆发全部灵力,九尾一卷,以自身为轴猛然旋转,带起一阵狂风。困阵的光柱出现一丝裂痕,她找准阵眼位置,一脚踹上去。
咔嚓一声,阵法崩了一角。
她趁机跃出,落地时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胸口发闷,嘴角渗出血丝。但她眼神清亮,一点没乱。
黑袍人没追,只是站在原地,灰雾缭绕中看不出表情。
“你不该来这儿。”他说。
“我不该来的地儿多了。”她抹了把嘴,把血蹭在袖子上,“公司团建去蹦极我都去了,还能怕你这小黑屋?”
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脚步很轻,每一步都踩实了才挪下一只脚。
退到一片倒塌的石林后,她终于停下,背靠巨岩喘气。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应该是刚才撞的。她没管,手伸进袖子,摸出那块玉牌碎片。
上面的字还是那几个:“勿入东区……执录者非仙……”
她盯着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合着你们这些‘登记官’,才是违规上岗的?”她低声说,“那真正的仙呢?”
她没再出声,只是把玉牌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发白。
远处,那片废墟依旧安静,仿佛刚才的战斗从未发生。
她靠着石头慢慢滑坐下去,九条尾巴无声地围住身体,像一道屏障。
风吹过石缝,发出轻微的呼啸。
她抬起手,看着掌心那点余温还在跳动。
然后她忽然动了。
右手猛地按地,整个人从原地弹起,朝着石林深处疾奔而去。
身后,一块巨石无声裂开,一道黑影缓缓浮现,静静望着她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