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里。
里昂和卡登的脸色铁青,死死盯着桌上的物资清单。
更糟的是,一个护卫队员昨天加固围墙时,腿被石头砸了。
伤口不大,但在这种时候,任何小伤都能要命。
“开始发烧了。”
卡登的声音很沙哑,“伤口又红又肿,再下去,腿废了,人也得……”
话没说完,但意思都懂。
里昂疲惫的捏着眉心,他已经连续几天没合眼了。
饥饿和伤病,正在折磨这个刚挺过瘟疫的小镇。
就在这时,石屋的门被推开。
艾拉走了进来。
她脚步很稳,脸上没什么颓丧的表情,眼神平静又坚定,和屋里两个愁眉苦脸的男人完全不同。
她手里小心捧着一个很小的陶瓶。
“里昂,卡登。”
艾拉的声音很清晰,让两个男人都抬起了头。
“希望来了。”
她把小陶瓶放在桌子中央。
瓶里装着半瓶淡黄色的液体。
里昂和卡登都愣住了,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
里昂皱眉。
“指引者大人赐下的圣物。”
艾拉一字一顿的说,语气很坚定,“名字叫‘圣愈药剂’,能解决眼下的麻烦。”
圣愈药剂?
名字听着挺唬人。
里昂盯着那瓶普通的液体:
“用什么做的?”
艾拉的回答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发霉的面包。”
“什么?”
卡登猛的弹起来,椅子被带翻在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发霉的面包?”
卡登的眼睛瞪得滚圆,指着那个小瓶子,声音都在发抖:
“艾拉!你疯了?都什么时候了,你拿最后的粮食去做这种东西!”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
这种行为,在他看来就是糟蹋活命的粮食,是在杀人。
“艾拉夫人,”里昂的脸色也很难看,声音很沉,“我们尊重您,也感谢您在瘟疫中的付出。但这不代表能浪费我们活命的食物!发霉的东西只会带来新的病!”
他的话比卡登客气,但意思更狠,直接说艾拉这么做很无知。
面对两人的怒火,艾拉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双很亮的眼睛,平静的看着两人。
“你们觉得这是糟蹋食物?”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两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那瘟疫呢?指引者大人没降下神谕前,谁知道烧开水、戴块湿布就能活命?”
一句话,堵得里昂和卡登没话说了。
那场让他们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亲友死去的瘟疫,确实是被这些简单的方法解决的。
艾拉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手指着隔壁传来呻吟的屋子,语气变得很坚决,像是在下命令。
“指引者大人要我们亲眼见证神迹!”
这话让里昂和卡登都愣住了。
两人看着艾拉坚定的眼神,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那股气势让这两个汉子心里都有些没底。
最后,里昂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沉声说:
“好。”
他倒要看看,这发霉面包做的东西,到底是神迹,还是笑话。
受伤的护卫队员叫本,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他躺在干草上,嘴唇干裂,额头全是冷汗,整条小腿又红又肿。
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泛出暗紫色,稍微一动,就痛得倒吸凉气。
几个听到消息的镇民围在门口,伸长脖子紧张的往里看。
在所有人注视下,艾拉的动作冷静熟练。
她没有直接上药。
先让人端来滚烫的开水,等水温降下来后,亲手用干净麻布,蘸着热水,极其轻柔又仔细的清洗着本的伤口。
这个动作让里昂的眼神微微动了动。
用开水清洗伤口,这做法又不合常理,但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严谨。
清洗完,艾拉才打开那个小陶瓶。
她取过新布条,倒上淡黄色的药水,直到完全浸透。
最后,屏住呼吸,在伤者本紧张的注视下,将那块湿漉漉的布条,轻轻敷在了已经化脓红肿的伤口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啊!”
药布刚碰到伤口,本就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怎么样?”
卡登紧张的跨前一步。
里昂也死死盯着。
本的脸因为剧痛而扭曲,额头青筋暴起。
那是一种火烧火燎的刺痛,比之前单纯的胀痛要尖锐一百倍。
完了,更严重了。
这是里昂和卡登脑中同时闪过的念头。
就在他们准备出声骂人时,草铺上本的表情却突然变了。
他扭曲的五官,慢慢的、一点点舒展开来。
紧锁的眉头松开,急促的喘息也平复下去。
火辣辣的疼到了极点,然后很快就退了下去。
接着,是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清凉舒爽感。
那股清凉浸润着饱受折磨的伤口,抚平了灼痛,驱散了肿胀。
“不疼了。”
本喃喃自语,声音里全是没法相信的感觉。
他试着又重复一遍,声音大了许多,也清晰了许多,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和所有人。
“火烧的感觉没了,真的不疼了!凉凉的,很舒服!”
话音落下,里昂和卡登僵在原地。
两人死死盯着本腿上的那块湿布,眼神里全是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