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文佑一看那朵蔷薇便知何意。
他几乎是微微红了眼眶接下的那一物。
是秦徽音,盼着他金榜题名。
他曾答应过她,只要能入仕,谋个一官半职,便向秦家下聘求娶,救她出来,远走他乡。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他暗自将那香囊握得极紧,那一张清秀俊逸的脸上是带着谢意地望向安歌。
可那一双瞳孔之中,却一闪而过了一抹锐利。
安歌将自己在万寿节那日,射艺拿下的玉佩彩头也放在了其中,而赠礼时,玉佩正好是交到了符今朝的手中。
一旁萧渡嘿嘿笑出了声:“这可是殿下昨日在行宫里射下的头彩呢!符公子,想必也会鱼跃龙门!”
“谢殿下!”符今朝接下玉佩时,满眼盛着欣喜地望向安歌。
安歌笑着点点头,目光随着他将玉佩别在腰间的动作,看到了他佩戴在腰间的墨色佩囊。
而佩囊上绣着的纹样正与那日瞧见章柳儿身上的那一件一样。
纹样像是……鱼纹?
安歌神色微微一滞,随后极快地掩下,故作无意地带着好奇问起:“这佩囊是哪家小娘子相赠与符公子的?图案好生别致,我从未见过!”
“并非他人相赠。”符今朝笑道,随后从腰间将那佩囊取下,“这鱼纹是齐丰的几个世家大族都喜用的图腾,在绍京用的较少,殿下若感兴趣,这个可相赠殿下。”
“这怎么成呢……”安歌连连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无碍。”符今朝笑着放到她的手里。
安歌只好收下:“那多谢符公子!”
随后回到席中,安歌便摩挲着这鱼纹,仔仔细细地欣赏着。
晏鹤川到了书院门口,才知学子们都去往了醉仙居。
他换了一辆不引人注目的马车到了醉仙居,下了车,也未入内寻,而是在外等着。
眼看都至戌时了,还未见人出来。
“阿镜呢?”他凝着神色,问着在另一侧守着的陆清。
陆清摇摇头。
此处也不见长公主殿下的马车,也不见阿镜,许是被支走到哪里去了?
疑惑间,正见大门口一个醉醺醺的姑娘被搀扶着走出。
陆清瞪大了眼:“啊?阿……阿镜?”
唐翼是认得晏鹤川的,上元那日匆匆一眼但他记得住,知晓阿镜是在这男人家中伺候他家的小姐。
唐翼虽不知这人是什么身份,可瞧他着装与气度,便知多半在朝为官。
晏鹤川紧着的神色扫向了那扶着阿镜的唐翼,上元那日将阿镜喊走的那名男子?
看着倒是气宇轩昂。
可阿镜到底是崇明王府未出阁的小丫鬟,若是在外有个好歹,如何向安歌交代?
“大人,这阿镜姑娘今日得空……我不知她喝不了酒,一杯就醉成这样了,我……我送她回贵府?”唐翼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阿镜上前来,询问着晏鹤川的意见。
想来阿镜也要在他手底下讨生活,若是因这醉酒失态叫她主家日后为难于她,如何是好?
晏鹤川未说话,只轻点了一下头,手指一抬,示意陆清去将人送回府。
自己则不动如山地继续在大门口守着还没出来的安歌。
直至亥时将近。
才听见那醉仙居的大门内一阵喧嚣,众人嬉笑着簇拥着出了醉仙居的大门,在看到阶下立着的那抹带着峻色的身影,瞬间噤了声。
“崇明王?”众人小声地嘀咕着。
“王……王兄?”
安歌一半被沈长吟搀扶着,一半被符今朝搀着胳膊。
她有几分醉意,但在被外头的冷风一吹,摇了摇脑袋看清了阶下的人时,当即醒了大半,疑惑地问着,“你……你怎在此!”
晏鹤川目光触及她身边那扶着她的符今朝时,冷下了几分:“本王不来,你便不知要回家了不成?”
一行人识趣地退后,都说这崇明王待长公主殿下极好,他们看也不像这么回事啊?
怎么还不让她在外头和人同聚啊,这语气听着可不悦极了……
莫不是长公主殿下平日里在王府中,处处受他掣肘,那岂不是都没了自由?
符今朝扶着安歌的手未松开,带着几分担忧地看向安歌。
晏鹤川三两步上前来,径直将人从他手中拉回了怀里,眉头微微一蹙:“喝了多少?”
“不多……也就……六壶醉仙居新出的明春酿……”沈长吟小声应着。
晏鹤川目光看着脑袋靠到他胸口上的人儿,她还不知所谓地睁着那一双朦胧的双眼抬起头来笑着望向他。
有些无奈地垂眼,却在扫到符今朝腰间挂着的玉佩时,那毫不掩饰的警示目光当即就落在了符今朝身上。
符今朝不是看不懂,只能故作不知地垂首,不去看他。
众人看着那崇明王将安歌抱起,缓步就下了阶,送回了马车上,直至马车扬长而去,众人这才松下一口气。
有人嘀咕着:“我滴个乖乖,这崇明王可真阴晴不定,平日里不是都说他将殿下宠得如何如何的吗?怎么今日看,倒像要发怒了……”
傅双儿轻笑了一声:“谁人不知,崇明王对长公主好,是因有利可图,只有蠢人才会信是真情实感,喏……看她看得这般紧,是怕她同崇明王府以外的人多有接触,来日掌控不了吧?”
符今朝只轻轻看向了傅双儿,心里却将话听了进去了,暗暗攥了手。
反倒萧渡打断了众说纷纭的揣测:“闲得发慌?是嫌命活得太长?连崇明王和长公主都敢议论?”
安歌坐在马车里,不忘举着那枚墨色佩囊仔仔细细地瞧着,微醺的眼里流露出了几分专注。
这副模样落入了晏鹤川的眼里,他满心都充斥着那股难言的酸涩劲。
想到符今朝腰上的玉佩,这样的鱼纹只在齐丰有……
这佩囊又是男子所戴的样式,莫不是符今朝的?
眼看着安歌还伸手细细揣摩着,用这样迷离的神色紧紧盯着一个男子的佩囊。
这像什么话!
晏鹤川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去将她手中的佩囊摘下,丢到了一旁去。
安歌不明所以:“你做什么!”
愤愤看了他一眼,连忙去捡。
她这两日,总用这样的神色看他,带着责怪的,带着不悦的,就是不愿真心实意地冲他笑。
方才出那醉仙居的门,同那一群人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在安歌将要捡到那枚佩囊时,晏鹤川拎着她的后领,将她拉了回来。
“这个东西很重要,王兄你别戏弄我了——”安歌不知他这没来由地是在做些什么。
这也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
她将自己的衣领从他手中揪出来,微微蹙着眉头。
“有多重要?”他声音低低地问着,反手将她扣到了身前。
这辆马车较小,安歌不解地挣扎开来,一下就靠到了身后的车身。
晏鹤川反而将她抵在了车身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带着安歌从未见过的危险与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