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外的狼趴了半宿，天快亮时才走。
陈稳一直靠着门板坐着，手里的铁条没放下。其他人也都醒着，没人说话，只有李娜时不时查看林悦的伤口。血止住了，但林悦脸色还是发白，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
王强和赵刚轮流守着侧窗，一动不动。那根警示绳还在晃，风吹一下，就发出轻微的响声。
等到天光透进来，树影变得清晰，陈稳才慢慢站起来。他走到角落，把铁条靠墙放好，然后蹲下身，看着林悦。
“还能撑住吗？”
林悦睁眼看了他一下，点点头：“没事，就是有点累。”
李娜低声说：“她需要休息，也得换药。可我们没消炎的东西了。”
陈稳没应声，回头看向屋内其他人。
“都过来。”他说，“坐下来，说点事。”
赵刚皱了皱眉，但还是挪了过来。王强紧跟着坐下，背挺得直。李娜扶着林悦稍微坐高了些，自己坐在她旁边。
五个人围成一圈，中间是空的，地上散着几片干草和一块破布。
“昨晚的事过去了。”陈稳开口，“但我们不能每次都靠运气活着。”
赵刚冷笑了一下：“那你说怎么办？等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稳盯着他，“我是说，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出了事才想着怎么应付。林悦受伤、野狼靠近、绊线被破坏——这些都不是孤立的事。我们得有个计划。”
王强点头：“我同意。被动防守撑不了多久。”
“那就先定几件事。”陈稳伸手在地上划了三条线，“第一，警戒。以后每晚至少两人轮值，分两个班，一个守门，一个守窗。时间从太阳落山开始，到天亮为止。”
“谁来排？”赵刚问。
“我来安排。”陈稳说，“但所有人必须服从轮值表。不许私自换岗，也不许偷懒。”
赵刚张嘴想说什么，王强先开了口：“我没意见。我可以带人。”
“第二，”陈稳继续说，“物资管理。吃的、用的、药品，全部登记。李娜你负责记账，每天清点一次，告诉我们还剩多少。”
李娜点头：“我能做。”
“第三，”他看向林悦，“我们要想办法提升效率。现在搬点东西都要花半天，太慢。有没有可能做些工具？”
林悦喘了口气：“可以。藤蔓编篮子已经试过了，能用。如果能找到更结实的木料，还能做推车架子，或者固定式担架，方便搬运重物。”
“这主意好。”李娜马上接话，“以后采菌类、运干草都不用手抱了。”
王强补充：“还能用来拖伤员。”
赵刚突然站起身：“那我也不能光在这儿等着！让我出去找材料！我去探路，顺便看看周围有没有可用的东西！”
“你一个人不行。”王强立刻反对，“外面有狼，还有别的危险。你连陷阱都看不出，怎么探？”
“你什么意思！”赵刚转头瞪他，“我不比你差！”
“安静。”陈稳声音不高，但两个人都停了下来。
他看着赵刚：“你想做事，我看得出来。但不是靠冲动。每次外出必须两人同行，互相照应。这是规定。”
赵刚咬牙：“那谁跟我一组？”
“王强。”陈稳说，“你们俩搭档。他经验丰富，你能学点东西。你也别觉得是监视，是配合。”
王强没说话，只是看了赵刚一眼，点了点头。
赵刚嘴唇动了动，最终没再争辩，重新坐下。
“接下来是避难所的问题。”陈稳环视一圈，“现在的门挡不住大型野兽。窗户也没法快速关闭。我们需要加固。”
“材料呢？”李娜问。
“野果丛那边有粗藤，洞穴附近还有些枯木没用完。”林悦说，“只要来回两趟，应该够了。”
“那就定下来。”陈稳说，“明天开始，先做三件事：一是加装外围警示装置，用空罐和布条做成联动响铃；二是改造门窗结构，至少能让门顶住冲击；三是制作运输工具，减轻体力消耗。”
“谁负责？”王强问。
“分工明确。”陈稳说，“王强和赵刚负责警戒系统维护和每日巡查；李娜管医疗和物资统计；林悦主导工具改良；我统筹调度，处理突发情况。”
屋里安静了几秒。
赵刚忽然开口：“那你算什么？队长？”
所有人都看向陈稳。
他没回避目光：“我不是要当什么队长。但如果没人拿主意，事情就会乱。我们可以投票决定每项计划，但执行的时候必须有人牵头。现在这个人是我。”
王强缓缓说道：“我没问题。昨晚他带我们躲开狼，不是瞎蒙的。”
赵刚低头不语。
李娜轻声说：“我相信他。”
林悦靠在干草堆上，看了陈稳一眼：“我也信。”
赵刚抬起头，盯着陈稳看了很久，终于吐出一句话：“行。我听安排。但要是你错了，别怪我不留情面。”
“我接受。”陈稳点头，“任何人都可以提异议，但行动时必须统一。”
说完，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一条缝。
阳光照进来，落在地上的尘土上，显出一道斜线。
“现在是早上七点左右。”他说，“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中午前我要看到一份物资清单，下午三点，所有人集合，开始第一项任务——搭建警示系统。”
没人提出反对。
李娜开始翻她的布包，把剩下的纱布、碘液一一摆出来，拿小石子做标记。林悦闭上眼，但手指还在轻轻敲打膝盖，像是在计算尺寸。王强拿起一根木棍，在地上画出几种绳结的形状。赵刚坐在角落，低头摆弄自己的鞋带，动作很用力。
陈稳回到门边坐下，从衣兜里摸出那片烧焦的叶子。
他没看它，只是夹在指间，来回摩擦。
他知道昨晚那种倒计时的感觉已经消失了。那是用一次命换来的提示，现在归零了。
但他记住了那条逃生路线里的每一个转折点，每一处遮挡位置。那些细节已经被他刻进脑子里。
他抬头看向窗外。
树影之间，风把布条吹得歪向左边。
他记得那边有道低洼沟，长着两棵歪脖子树。
如果再来一次，他不会等狼靠近门口。
他会提前布置，把人带到安全位置。
这才是真正的准备。
他把叶子收回口袋，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王强。”他叫了一声。
“在。”
“等会儿测试警示装置的时候，你站左边那棵树后面。我来右边。”
“明白。”
“赵刚，你和李娜一起检查绳索连接点。确保不会松脱。”
“知道了。”
林悦睁开眼：“我可以画个示意图，标出最佳布点位置。”
“好。”陈稳说，“我们现在就开始。”
他站起身，走到屋子中央，捡起一根断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圈。
“这里是我们现在的位置。”他用枝尖点了点中心，“从这里向外，十米为警戒区。所有警示装置必须覆盖这个范围。”
王强凑近看。
赵刚也走了过来。
五个人围在地上，头挨着头。
阳光慢慢移过屋顶，照在他们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