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钥匙从主机接口抽出时，屏幕上的红字还没完全消失。
陈默把它塞进卫衣口袋，指尖碰到一点碎屑。他没看，转身走向控制室角落那片被藤蔓覆盖的地板。李梅还跪在那里，嘴唇发白，藤发像死了一样垂在肩上。赵铁山站在她旁边，石躯表面蒸汽微弱，显然刚才压制王虎耗了不少力气。
“走。”陈默说。
没人问去哪儿。地图投影已经消失了，但那条幽蓝的光路还在他右眼里闪着。那是血月共鸣系统自动标记的路径，顺着地底晶脉直下三百米。他知道该往哪挖。
林焱靠墙站着，右手按在左腕上。她的胎记还在发烫，皮肤底下像是有火在窜。她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陈默一眼。那一眼很沉，不像平时那种带着火气的瞪视。
苏红袖走到门口等他。她的唐刀没出鞘，可刀柄已经被握得发亮。龙纹从肩胛骨蔓延到锁骨，隐隐透出青光。
陈默走到钢板中央，蹲下身，手掌贴地。
视野里立刻跳出数据流：岩层厚度四十七厘米，下方空腔高度约八米，晶石密度超标，原质活性值持续上升。他闭了闭眼，把这串信息记下来。程序员的习惯改不掉，看到数字就想存档。
然后他抬起右手。
皮肤裂开的声音很轻，像是布料撕开。一根螺旋状的骨钻从掌心钻出，表面泛着暗金属光泽。这是刚才吸食地行虫血液后获得的能力——【岩层穿透】，持续三十分钟，冷却两小时。现在刚好过去一小时零七分。
他把钻头对准地面，按下。
高速旋转带起碎石和火星。钢板被切开一个直径半米的圆洞，边缘焦黑。灰尘腾起时，一股冷风从下面冲上来，带着淡淡的紫味。
机械城工程师留下的探测器挂在赵铁山腰间，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蜂鸣。
“检测到高浓度晶化原质，建议防护等级3以上。”机械音平静地播报完，屏幕一闪，彻底黑了。赵铁山低头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是把探测器扯下来扔进了深井。
下面没有回声。
陈默收回钻头，骨刺缩回掌心。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根荧光棒掰亮，丢下去。绿光照出一段垂直隧道，壁面全是细密裂纹，渗着微弱紫光。
“我先下。”他说。
苏红袖伸手拦住他。“等等。”
她拔出唐刀，在空中划了三道弧线。金光浮现，符文嵌入岩壁，裂缝里的紫光顿时暗了几分。《镇魔八式》的字迹在她身后闪了一下，又消失。
“能撑十分钟。”她说，“别碰墙。”
陈默点头，抓住边缘翻身而下。
落地时脚下一滑，差点踩进一道裂缝。他稳住身体，抬头看，三人影子投在上方洞口，被荧光拉得很长。他举起手示意安全，然后往前走。
隧道不宽，只能容一人通过。两侧岩壁上的裂纹越来越多，像蛛网一样蔓延。每走几步就能看到新的紫光渗出，照在地上会冒起一丝白烟。
他右眼不断刷新数据：原质浓度每分钟上升0.6%，温度稳定，无气体泄漏风险。可他的太阳穴开始跳，那是血月共鸣系统预警的信号。
转过一个弯，前方出现岔口。
左右两条通道，都布满裂纹。他抬手扫描，发现左边的能量读数更高。正要动身，身后传来脚步声。
苏红袖跟了下来，落地轻巧。林焱紧随其后，脸色发白，呼吸有点急。
“你不是该留在上面？”陈默问。
“我不放心。”苏红袖说，“而且你右眼快撑不住了。”
他没反驳。确实，血丝已经爬到眼角，视野边缘有些模糊。强行维持扫描模式会加速消耗。
“右边安静点。”林焱忽然开口，“左边……太响。”
陈默看向她。她的瞳孔是熔金色的，像烧红的铁块。
“你能听见？”
“不是听见。”她摇头，“是感觉。那边的东西在叫。”
陈默沉默两秒，选择左边。
越往里走，紫光越强。岩壁开始轻微震动，像是有东西在深处敲打。他的右眼捕捉到一组异常波动——频率固定，间隔五秒一次，像是某种信号。
“停。”苏红袖突然说。
她抬手按住岩壁，眉头皱起。“符咒压不住了。”
话音刚落，一道裂缝猛然扩张，紫光喷涌而出。陈默一把将林焱拉开，自己手臂还是被扫中。皮肤瞬间发黑，像是被火烧过。
剧痛让他膝盖一软。
就在这时，右眼猛地一热。银白色的齿轮纹在眼白浮现，飞速旋转。痛感立刻减半，溃烂停止扩散。
他靠在墙上喘气，知道刚才触发了“镜返”。生命值掉了15%，胸口闷得像被石头压住。再用一次，可能真的撑不到下一层。
苏红袖冲到裂缝前，龙鳞在左臂浮现，形成护盾堵住缺口。她咬破手指，蘸着陈默伤口流出的血，在晶面画下一道封印。
光芒一闪，紫光退去。
隧道恢复安静，只剩下几缕残雾飘散。
林焱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对不起……我没控制住……”
“不是你的错。”陈默站直身体，“这地方本来就不该有人来。”
他看向深处。那规律的敲击声还在继续，每五秒一次，不快不慢。
“还有三十米。”他说，“到底了。”
三人继续前进。
岩壁开始渗水，滴落在地发出轻微“滋”声。水珠泛着紫色，碰到地面会留下焦痕。陈默走在最前面，手掌随时准备再生钻头。
突然，林焱脚下一滑。
她踩碎了一块松动的晶石，裂缝瞬间蔓延。整面岩壁轰然震动，紫光成片亮起。她本能地挥手，一道火焰顺着裂缝灌入。
“不要！”苏红袖大喊。
可已经晚了。
整条晶脉同时亮起，紫色毒雾喷涌而出。探测器残骸在远处自毁，最后一声警告卡在喉咙里：“原质活性突破阈值！潮汐倒计时启动！”
陈默扑过去将林焱推开，自己却被气浪掀翻。毒雾扫过小腿，皮肤立刻发黑。他滚倒在地，右眼齿轮疯狂转动，再次启动“镜返”。侵蚀减半，疼痛却像刀割。
苏红袖跃起，唐刀横斩。龙鳞护盾展开，封住主裂缝。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刀刃上。金光暴涨，晶脉光芒骤然减弱。
隧道重新安静。
林焱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火焰胎记还在发光，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默靠着岩壁坐下，扯下袖子包扎手臂。布条刚缠上去就被腐蚀出几个洞。他没管，抬头看苏红袖。
“你还好吗？”
她摇头。“你不能再用那个能力了。镜返代价太大。”
他没回答。
远处，敲击声又响了起来。
五秒一次，不紧不慢。
他站起身，掌心再次裂开，钻头缓缓伸出。
“走。”他说，“门就在下面。”
苏红袖扶起林焱，两人跟在他身后。
水滴落在陈默肩上，泛着紫光。他没擦，继续往前走。
隧道尽头，一块巨岩挡住了去路。
他抬起手，钻头对准岩石中心。
高速旋转切入。
碎石飞溅中，岩层内部露出一片晶簇，紫光流转。而在晶簇背后，有什么东西正一下一下敲打着岩壁。
陈默停下动作。
那只手还插在岩石里，钻头卡在晶石缝隙中。
敲击声清晰传来。
一下。
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