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襄阳竹林别院。风穿竹隙,将桌上糖糕的甜香吹得更远,阳光斜斜落在石凳上,给两人的衣摆镀上层浅金。侍女春桃端着洗好的水果从廊下走过,瞥见院中景象,悄悄停下脚步,目光忍不住在郭靖身上打转——这人看着浓眉大眼、身形魁梧,鼻梁高挺,下颌线绷得紧实,一身粗布衣裳却掩不住沉稳气度,没想到竟是名满天下的郭大侠,还是姑娘的前夫。)
春桃悄悄打量着,心里越看越觉得神奇:四个多月前姑娘去蒙古那天,这位郭大侠和李姑娘来寻过,当时自己只当是普通江湖人,还拦着问了几句,如今想来,倒真是怠慢了。再看他此刻被姑娘和李姑娘的脂粉话绕得手足无措,手指都不知往哪放的模样,春桃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郭大侠在外头是何等威风,到了姑娘跟前,竟净受这般“软气”。
这边李莫愁咬了口糖糕,桂花的甜香在舌尖散开,紧绷的肩线慢慢放松——黄蓉递来的不仅是块糖糕,更是份难得的接纳。她抬眼时,眼底的窘迫淡了些,顺着黄蓉的话头轻声道:“西街那家‘馥春堂’的胭脂,我前几日路过瞧过,新出的海棠色倒衬肤色,只是粉质略粗,不如江南‘凝香阁’的细腻。”
“可不是嘛。”黄蓉立刻接话,语气里多了几分熟稔,“江南的胭脂会加些珍珠粉,涂着显嫩,襄阳这边的总偏厚重。我从前在桃花岛,常自己用花瓣捣胭脂,比买的还好用。”她说着,指尖无意识地摸了摸鬓角,“对了,你穿的月白棉裙,料子倒软和,是哪家布庄的?”
“是郭大……郭靖在陕西,我在药铺养伤时他买的”,李莫愁笑了笑,眉眼舒展了些,再不见先前的局促,倒显出几分熟稔世故——毕竟是在江湖闯荡了十几年的赤练仙子,心性本就利落,只是先前对着郭靖的痴念、对着黄蓉的愧疚,才让她放不开,“后来我自己偷偷去过,他家的软罗烟罗做内衣最舒服,贴身穿不磨皮肤,我当时就扯了块水绿色的,打算做件小衣。就是手不当家,还没做。”
“水绿色好,显白。”黄蓉点头附和,又想起什么,“不过这个天穿罗衫还早,不如掺些羊绒线,织件薄坎肩,早晚穿刚好——我前年给郭芙织过件,她天天穿着不肯脱。”她顿了顿,看向李莫愁的手,“你手不方便,要是不嫌弃,回头我教你织,针法不难,两三天就能上手。”
李莫愁眼里立刻亮了亮,忙点头:“那可太好了,我从前在古墓,只学过些粗浅女红,织东西总漏针。郭夫人肯教我,我求之不得。”
两人越聊越热络,从女红转到梳妆,连口脂要加多少花露、螺子黛该磨多细都聊得津津有味。郭靖杵在一旁,“软罗烟罗”“松烟墨调花蜜”这些词在他耳里,比《九阴真经》的口诀还难懂。他想插句话,张了张嘴只冒出句“你们聊的这些……挺好”,话音刚落就被黄蓉瞥了眼,他顿时更尴尬,手都不知往哪放。想走开吧,又怕黄蓉生气,觉得他不乐意陪;不走吧,杵在这里像个木头桩子,连她们说的笑话都接不上,自己都觉得难堪。他只能偷偷往后挪了挪脚,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院中的竹子,耳尖却不由自主地往两人那边凑。
“你瞧他那样,”黄蓉瞥见郭靖的小动作,凑到李莫愁耳边笑,声音刚好能让他听见,“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连话都不敢说。”
李莫愁也忍不住笑:“郭大侠本就心在家国江湖,这些女儿家的事,原也不是他擅长的。”
聊到日头偏西,竹影在地上拉得更长,李莫愁看黄蓉对郭靖虽有打趣,却没了先前的冷意,知道该给两人留些独处时间。她放下手中的糖糕纸,起身整理了下月白棉裙的裙摆,对黄蓉欠了欠身:“郭夫人,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客栈去,今日跟您聊得尽兴,改日再向您请教织坎肩的针法。”
黄蓉抬眼,见她眼底带着识趣的笑意,便点头应下:“好,路上小心。回头我把羊绒线备好,派人给你送过去。”
李莫愁转向郭靖,话到嘴边先顿了顿,原本要出口的“郭大哥”悄悄换成了客气的称呼,语气里藏着点不易察的试探:“郭大侠,我就先告辞了。”说完便转身往外走,月白的裙角扫过青石板路时,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不知他今晚,还会不会回客栈住。
郭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竹影外,才松了口气,却又立刻对上黄蓉的目光,刚放松的肩线又紧绷起来。春桃在廊下见李莫愁走了,也悄悄收回打量的目光,端着水果进了屋,只留两人在院中,伴着风穿竹林的沙沙声,气氛忽然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