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数字跳回三分十四秒。
陆轩盯着那串数值，手指在桌沿停了两秒，没再敲下去。他调出北区仓库的完整调度日志，从第一轮测试开始逐条核对。审批时间确实压下来了，但订单响应曲线在昨天下午三点后出现三次微小抬升，每次持续不到十分钟，刚好卡在黄灯阈值边缘。
“林娜。”他说。
林娜站在终端前抬头。
“把全网客户转化路径拉出来，按城市分区，过去七天。”
林娜操作界面，主控屏左侧数据流切换成地图视图，几十个光点分布在不同区域。东部三个节点颜色偏淡，原本稳定的客户流入线出现了断续波动。
“这三个区上周增长率是百分之五点三。”她说，“这周掉到一点八。”
陆轩看向孙明，“财务端有没有对应变化？”
孙明刚走进来，手里拿着平板。他翻到资金流向页，“广告投放监测显示，有三家公司最近七天集中上线推广，主打‘极速达’和‘零手续费’，预算规模不小。其中一家注册名是速联物流，另一家叫通途科技。”
“查过背景吗？”
“正在走。”孙明划动页面，“初步看都是新公司，但银行担保方都指向同一家投资机构——宏远资本。”
陆轩点头。“宏远跟陈龙有关联。”
孙明没说话，记下重点。
“马亮。”陆轩转向门口。
马亮推门进来，外套还没脱。“已经查了三家公司的公开信息。速联物流法人代表是个空壳人头，通途科技注册地址在郊区工业园，第三家叫捷运通，办公点挂在共享写字楼。”
“人员呢？”
“捷运通昨天招了六个区域调度员，开出的薪资比市场高百分之三十。其中有两个人，是上个月从我们合作车队离职的老手。”
陆轩目光回到屏幕。地图上那三个暗淡区域，正是车队交接最密集的中转带。
“他们知道往哪打。”
林娜低声说：“现在已经有十七个老客户转去下单测试，有五个完成了首单转移。虽然金额不大，但趋势在变。”
陆轩打开权限管理界面，调出观察员接入记录。吴峰那边仍然没有动静。
“这不是偶然。”他说，“流程优化刚见效，外部就有人抢时间窗口。”
孙明补充：“他们的补贴策略撑不了太久。但如果只是想搅局，拖住我们三个月，足够他们在两个重点城市站稳脚跟。”
陆轩起身走到白板前。上面还写着“利益平衡”和“协同效率”。他在旁边写下三个名字：速联、通途、捷运通。
“张涛。”他按下内线。
张涛的声音很快传来，“我在。”
“车队那边情况怎么样？”
“不太稳。”张涛说，“刚才有个调度组长私下问我，捷运通的人联系他，想挖整个东线排班团队。开价翻倍，还包年终分红。”
“你说了什么？”
“我说合同在身，现在不谈这些。”张顿了顿，“但我没拦着别人谈。”
“继续听着。”陆轩说，“别出声，也别阻拦。让他们自己浮上来。”
电话挂断。
陆轩回到座位，“从今天起，这三家公司列进观察级目标。马亮，你组个小组，专盯他们的公开动作。招聘、宣传、合作方签约，所有能查到的信息都要归档。”
马亮点了下头，“三人小组，今晚就能运转。”
“只做公开搜集。”陆轩强调，“不接触，不试探，不泄露我们在看。”
“明白。”
“林娜，系统里加一个模块。”
“什么类型？”
“市场异动指数。”陆轩说，“按区域、客户流失率、竞品曝光频率、合作方变动四项打分。红黄绿三级预警，每周一早上九点自动推送到所有人终端。”
林娜开始建模。界面分割成四个权重区，她输入基础算法，测试了几组模拟数据，信号灯依次亮起。两个黄灯，一个绿灯。
“可以运行了。”她说。
“先试两周。”陆轩说，“等数据稳定再纳入正式报表。”
孙明看着财务图谱，“如果他们是冲着耗资源来的，我们得防着后续动作。低价战只是开始，接下来可能是恶意占仓、虚假订单，或者直接挖断运输链。”
“那就让他们试试。”陆轩说，“我们刚砍掉冗余流程，响应速度比以前快。只要不出错，他们拼不过节奏。”
林娜忽然出声：“通途科技今天上午更新了官网，新增了一项‘智能调度系统演示视频’。”
她点开链接，一段一分钟的剪辑开始播放。画面里是类似樊星阁的操作界面，指令下发、车辆调度、仓储对接，流程几乎一致。
“UI设计不一样。”林娜说，“但核心逻辑照搬。”
陆轩没说话。他知道这种模仿不是巧合。真正的威胁从来不在表面。
“查一下他们技术团队的来源。”他对马亮说，“尤其是系统开发负责人。”
“已经在查。”马亮应道，“第一批招聘信息里有个岗位是‘资深调度算法工程师’，要求有大型物流平台经验。”
“我们的人里，谁符合这个条件？”
“赵宇算一个。”马亮说，“还有两个离职的技术主管，半年前走了。”
陆轩记下。
“他们想复刻我们的模式。”孙明说，“但少了底层数据积累，系统跑不起来。”
“可他们有资本撑着。”陆轩说，“陈龙不会只投钱。他要的是拖住我们，让新项目卡在起步阶段。”
林娜完成系统设置，点击保存。新模块嵌入主控屏右侧，标题清晰：市场异动指数。
“已启用。”她说。
陆轩看着那个黄灯闪烁的区域。客户满意度还在4.66，履约率98.7%，一切看起来正常。但有些变化已经发生。
他打开通讯列表，找到赵宇的名字。
“通知骨干，准备第二轮轮岗培训。”他说，“这次重点是应急调度和跨区协同。三天内提交名单。”
“还要提速？”林娜问。
“不是提速。”陆轩说，“是让他们知道，我们比他们快一步。”
孙明合上平板，“现金流还能撑两个月机动投入。如果需要提前补仓或增派运力，财务可以配合。”
“暂时不动。”陆轩说，“让他们先跑一阵。等他们觉得稳了，自然会露出破绽。”
马亮收起记录本，“我这就去安排情报跟进。”
“记住。”陆轩说，“我们现在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看清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马亮点头，转身离开。
林娜整理完今日日志，把新模块设为常驻监控项。系统开始自动抓取三家公司的公开动态，包括招聘平台更新、社交媒体发布、工商变更记录。
孙明留下一份补充报告，说明近期回款正常，但部分客户付款周期延长了两天，需关注后续趋势。
调度室安静下来。
主控屏左侧数据平稳跳动，右侧新模块的信号灯仍在闪烁。北区仓库的第三次测试数据上传完毕，审批耗时一分三十六秒，响应时长三分零二秒，连续两次达标。
陆轩没有松懈。他知道，真正的竞争才刚开始。
他调出三家公司的注册信息并列对比，目光落在捷运通的投资方栏。宏远资本的上级持股结构被层层遮掩，但其中一个中间公司曾出现在去年一场土地拍卖会上，与陈龙手下一名干将有过联合报价记录。
他标记了这条信息。
林娜轻声说：“明天晨会，第一个议题就是市场异动分析。”
陆轩点了下头。
他关闭查询窗口，重新看向地图视图。那三个暗淡的区域依旧存在，像被轻轻擦过的痕迹。
手指再次落在桌边。这一次，他没有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