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轩挂断马亮的电话,指尖在通讯器边缘划过一道短促的弧线。他脑海中回响着‘反推’的指令,目光变得锐利,开始部署新的行动。 他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停,径直走向指挥室中央的调度台。主控屏上的数据流依旧平稳,仲裁层绿光常亮,系统运行状态栏显示“稳定运行已持续3小时17分钟”。这本该是值得松一口气的时刻,但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林娜,”他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整个指挥区,“下发实施准备清单,所有部门两小时内完成首轮核查。”
林娜立刻起身,调出电子指令模板,逐项发送。赵宇接过技术归档报告,开始对照实施节点逐一确认;胡军打开安保部署图,重新核对各区域值守人员配置;张涛则翻阅脚本终版,确保每一条逻辑指令都已同步至现场终端。
陆轩站在调度台前,目光扫过物资调度面板。N-7树脂作为核心材料,关系到跨境节点主控模块的封装与部署,原定今日上午十点前抵达华南中转仓,随后转入加密运输流程。时间轴上,红色标记清晰标注着“材料到位:09:30”,这是整个实施链条的第一环。
九点四十分,物流信息仍未更新。
陆轩眉心微沉,未语。他调出供应商档案,恒源化工,合作三年,近两年因供货响应快、质检达标率高,逐步成为主力供应商之一。合同编号hYS-2023-079,签署人孙明,审批流程完整。
“孙明。”陆轩转头,“N-7这批货,怎么回事?”
孙明正在财务系统与采购日志间交叉比对,听到点名立刻抬头:“物流信息卡在中转仓前置审核环节,已经停滞超过两小时。我刚打了三次供应商对接电话,全部无法接通。官网公告无异常,但他们唯一备案的业务经理手机已停机。”
办公室内气氛骤然收紧。
陆轩没有动怒,反而转身调出过去十二个月的供货记录。恒源化工从去年起供货量逐月递增,尤其在最近一次紧急调单中,承接了原由另一家供应商负责的备用批次。那一次,是张涛亲自提议替换,理由是“响应速度优于合同标准”。
他目光落回合同扫描件,屏幕放大至页脚。一行小字浮现在角落:【不可抗力条款适用范围含上游原料波动】。字体极小,位置隐蔽,若非刻意查看,极易忽略。
“这行备注,谁审的时候标出来的?”陆轩问。
孙明摇头:“系统归档时未做风险标注,可能是初审环节遗漏。”
陆轩沉默两秒,转身走向独立办公室。五分钟后,孙明拿着合同副本和付款凭证走出指挥室,身后跟着两名后勤人员。临行前,陆轩递来一张便签,上面只写了三行字:“查仓库,查账,查人。别只听他们说什么,要看他们怕什么。”
车队驶出总部十分钟后,林娜收到一条加密消息:恒源化工厂区大门关闭,保安称“内部整顿,暂停接待”。孙明未通报,但已调取周边运输公司的行车记录。
陆轩坐在指挥台前,手指轻敲桌面。他调出全球节点部署倒计时,距离跨境主控模块上线还有67小时。N-7树脂若不能在24小时内到位,整个实施计划将被迫推迟,而延迟的代价,不只是时间。
十一点二十三分,孙明传回第一份实地记录。
恒源厂区外门紧闭,无任何生产迹象。周边物流司机透露,该厂已半月未出货,最后一车原料于三天前深夜离厂,目的地不明。更关键的是,厂区后门监控拍到一辆无牌货车驶离,车厢印有模糊标志——形似一个断裂的龙首,下方缠绕波纹。
陆轩盯着画面放大后的细节,眼神渐冷。那标志虽经涂改,但结构轮廓与日本某企业徽记高度相似。他曾见过一次,在三年前东京谈判桌上,山本一郎的名片角落,就有同样的图样。
他没有声张,而是直接拨通法务组专线:“冻结恒源化工所有未结算款项,启动违约追责预案。合同里那条不可抗力条款,我要知道是谁批准纳入的。”
“是。”电话那头回应干脆。
陆轩关闭通讯,转而调出供应链应急手册。一级供应预警的启动条件有三条:核心材料断供、供应商失联、存在外部干预迹象。眼下,三条已全部满足。
他按下全局广播键:“所有实施准备工作,即刻进入一级供应预警状态。物资调度组优先排查备用库存,技术组评估材料替代可行性,安保组加强物流通道监控。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对外释放项目进度变动信息。”
指令下达后,指挥室内键盘声再度密集响起。赵宇调出材料数据库,开始筛选可替代树脂型号;林娜重新编排信息发布节奏,确保外界无法从公开渠道捕捉异常;胡军则联系外围运输团队,准备随时接管潜在物资流转路线。
陆轩站在调度台前,目光落在主屏右下角的时间戳:11:47:32。
距离原定材料到位时间,已逾期两小时十七分。
他打开内部通讯,接通孙明:“继续查。重点查他们最近三个月的资金流水,还有那辆无牌车的最终去向。另外,找人进厂看看,仓库是不是空的。”
“明白。”孙明声音沉稳,“但我们不能强闯,一旦激化,他们可能销毁记录。”
“我不需要你闯进去。”陆轩声音低而稳,“我要你让他们自己把门打开。”
通话结束,陆轩起身走到窗前。城市在午前阳光下显得平静,可他知道,有些风暴从不先起于天际,而是悄然生于地面之下。恒源化工的断供绝非偶然,那辆深夜离厂的货车,那个刻意遮掩的标志,都指向一个早已布局的陷阱。
他回身,走向财务系统终端,调出近三年所有供应商付款记录。手指在触屏上滑动,筛选条件不断叠加:合作时长、供货占比、合同变更节点、审批人签名。
突然,他停下。
恒源化工在去年八月有一次合同补充协议签署,内容为“扩大供货配额”,审批人是孙明,但附件中有一份手写便签扫描件,字迹陌生,落款为“张涛代转”。
张涛代转的这份协议,难道与这次的断供事件有关?这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他没有立刻质问,而是将文件另存加密,标记为“待查”。
十二点零五分,孙明再次传来消息:已确认,恒源后门路段的无牌货车最终驶入一处私人中转仓,仓主为第三方物流公司,但实际运营方与山本一郎旗下企业存在股权关联。
陆轩盯着那条信息,眼神如刀。
他按下通讯键,接通法务组:“准备民事诉讼材料,同时向市场监管部门提交异常交易举报。我要让恒源知道,断供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可他们可能已经转移资产。”法务人员提醒。
“那就追到底。”陆轩声音冷峻,“钱追不回来,人得留下。”
他关闭通讯,转身走向指挥台,下达第三道指令:“启动‘暗流’预案,所有对外采购通道切换至加密离岸账户,暂停与恒源关联企业的一切往来。”
命令落定,办公室陷入短暂沉默。
陆轩站在调度台前,目光扫过屏幕上的全球节点图。曼谷信号依旧静止,但此刻,他已看清另一条战线的轮廓。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断供。
这是冲着命门来的。
他拿起笔,在工作日志上写下一行字:“供应链不是后勤问题,是战争前线。”
笔尖顿住,墨迹未干。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