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渡的热风卷着沙粒撞在船板上,发出“簌簌”的声响。林砚刚将船泊在临时搭起的木栈桥,阿水手里的渔网就突然绷紧——桥下的流沙竟在自动翻涌,形成一个个旋转的小漩涡,连船锚都抓不住底。布偶上的定纹珠亮得发烫,阿焰摇响引沙铃,铜铃声穿透风沙,落在栈桥旁的沙丘上,竟让一小片流沙凝住了,露出半截刻着沙纹的木楔。
“是我爷爷的定沙楔!”一个穿土黄色短打的少年冲过来,他叫阿沙,是流沙渡老渡主的孙子。三天前,爷爷带着全村人加固防沙墙,突然刮起黑风,流沙像活物般卷走了爷爷和定沙楔,只留下句“沙动时,铃响纹显”。阿沙攥着爷爷留下的羊皮袋,里面装着半袋梭梭树籽,“黑风过后,流沙就疯了,踩上去能把人往下拖,守纹肯定被埋在沙底了。”
林砚捡起木楔,沙纹里缠着淡紫邪气,与饲祟纹同源却更稀薄——显然饲祟人没找到守纹本体,只敢用邪气搅乱流沙,阻止续纹。他让阿焰持续摇响引沙铃,自己则将前三渡的守纹木片摆在栈桥边:“引沙铃要配念想才管用,你爷爷种梭梭树、制沙具时,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阿沙突然红了眼,抓起一把梭梭籽撒在沙地上:“他总说,第一棵梭梭要埋在风口,挡得住沙才护得住家;每把木铲要刻上沙纹,记着沙是能守的,不是只能逃的。”他指着远处的防沙林,“去年冬天下雪,爷爷带着我给梭梭缠草绳,说这些树的根,就是流沙渡的‘活守纹’。”
话音刚落,引沙铃的铜声突然变脆,定沙楔上的沙纹亮起微光。可就在流沙要往两边分开时,沙丘后突然窜出三道黑影,手里举着缠着黑雾的沙耙,狠狠砸向引沙铃:“别想找守纹!”黑影一耙下去,栈桥旁的流沙瞬间暴涨,朝着阿沙涌来——正是饲祟人的手下,要借流沙活埋众人。
“撒网!”林砚挥起橹杆挡住沙耙,阿水立刻将渔网抛向空中,网结亮起金光,像一张大伞罩住栈桥,暂时拦住流沙。阿焰举起渔火灯,火光顺着渔网往下淌,竟在沙地上烧出一圈光带,逼退了最前面的沙浪。阿沙趁机跪在沙地上,抓起梭梭籽往沙里埋:“爷爷说,籽落沙暖,纹就会显!”
村民们听见动静全跑了过来,老人们抱着自家的旧沙具——刻着沙纹的木铲、编着草绳的防沙网,年轻人则扛来加固防沙墙的木桩。“我家男人用这木铲埋了二十棵梭梭!”“这防沙网是我娘编的,说能兜住家里的暖!”一声声念叨里,阿沙埋籽的地方突然冒出细弱的绿芽,正是梭梭树,嫩芽顶开的沙层下,露出一块完整的沙纹木片。
黑影见状急了,将沙耙往地上一插,竟要召唤更大的沙暴。林砚纵身跃起,定纹珠的光化作金线缠住沙耙,阿水和阿焰合力将渔网收紧,把黑影困在光网里。阿沙趁机将沙纹木片与前三渡的木片拼在一起,四块木片在空中转了圈,化作一道四色光纹,瞬间压散了酝酿中的沙暴。黑影惨叫着化作黑烟,只留下一把断成两截的沙耙。
“爷爷!”阿沙突然指向防沙林深处,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扶着梭梭树站着,正是老渡主。他怀里抱着个铁盒,里面装着九颗刻满沙纹的木珠:“陈老船工说,流沙渡的守纹要靠梭梭根脉养,这定沙珠能让沙纹稳下来。”他将木珠串成手链系在布偶上,四色光纹突然凝成个“石”字,“下一个是石矶渡,守纹藏在矶石缝里,得用‘叩石锤’才能敲出来。”
第二天清晨,阿沙背着爷爷的定沙楔和羊皮袋,要跟着林砚出发:“我要看着九渡的守纹连起来,像爷爷守沙那样守着纹。”村民们则扛来十几捆晒干的梭梭枝,堆在船头:“这枝子能引沙,也能烧火,路上带着,就像流沙渡的沙暖跟着你。”
林砚撑船启程,定沙珠的光与布偶、渔火灯、渔网的暖意缠在一起,照得船尾的梭梭枝泛着淡绿。阿沙坐在船尾,手里转着定沙楔,看着流沙渡的防沙林渐渐变小——九渡续纹之路已走四程,饲祟人的阻挠越来越狠,可他们队伍里的暖意,也像梭梭树的根一样,扎得越来越深。船行渐远,引沙铃的余音还在风沙里飘着,与四色光纹一起,指向了石矶渡的方向。